他说,打拼了半辈子的家业,不能全捐掉,也不想落到外人手里。
虞弦不置可否。
他对那些家产丝毫不感兴趣,因为他现在什么都不缺了。他大学还没有毕业,卫星研究所却提出,愿意破格招收他,让他在研究所挂名,等他毕业了直接进研究所工作。
多数人大半生才能走完的路,虞弦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走完了。
大家总喜欢用“天才”
来形容他,仿佛有了这两个字,他前十八年遭受过的所有苦难、背后的艰辛全都可以烟消云散。
他们用天才来赞美他,等于否定了他的苦难。
他们说他继承了父亲的聪明头脑,全然不提他挑灯夜读的每一个夜晚。
虞弦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天才,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自他懂事起,他得到的东西很少,付出却很多。
对外,他从来是成绩优异的模范生,礼貌懂事,是“别人家的孩子”
,是无数家长教育孩子的榜样。
实际上,他憎恶所有人,痛恨所有人,有些时候,他真的希望大家全都下地狱。
他自己也是。
他一直在通往地狱的黑暗公路上艰难独行。
直到那天。
很长一段时间里,虞弦一直会想起那一天。
那是个很平常的傍晚,在那间泛着腐烂和发酵气味的房子里。
虞弦和平时一样躲在房间里看书。即使关着房间的门,外面那股令人作呕的异味依旧可以钻进来。
手里的书根本看不进去半个字,他觉得自己好累,好难受,好想结束这样的日子,他已经不想无休止地打扫外面的烂摊子了。
然后,青涩的,莽撞的岑知木撞开他家的门,不经过主人的同意便闯进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站在脏兮兮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问:“喂,有人在家吗?”
虞弦走出门,看见穿着短裤短袖,肤色白皙,抱着胳膊发抖的岑知木。他的手臂上带着几道红痕,光脚站在脏兮兮的地板上,局促不安地看着他,看起来就是个麻烦鬼。
虞弦只好打扫了家里的卫生,收留了这个麻烦鬼。也将“想结束这样的日子”
的想法抛在了脑后。
有人在家,你要经常来看我哦。
岑知木膝盖一软跪下来
两年的时间并不长,你甚至不能把时隔两年后的见面称作“久别重逢”
。
不过这两年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府前街小学的副校长因为贪污受贿被举报停职了,教育局正愁着从哪里拨人过去,钟望舒作为教龄十几年的优秀教师,被校方举荐顶了上去,成为府小建校以来最年轻的副校长。小区里的人再也不到她面前说岑知木不好了。不是因为他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愿意承认岑知木说的话是对的。而是因为钟望舒现在是府小的副校长,他们不敢得罪钟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