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真扎人啊!出了御书房的萧凌一边摸着鼻子,一边上了小撵。而已经跟出来的老太监李善才则继续躬身在前面引路,手提的气死风灯在狂暴的夜风中飘来飘去。
好像鬼灯啊!萧凌看着那飘飘悠悠的灯笼正想,李善才却靠近小撵跟前道:“殿下,起大风了,怕是雨马上就下来,老奴给您将撵上的帘子撂下可好?”
萧凌看了看厚厚的帘子道:“不必了,闷。快些走就是。”
“老奴遵命。”
说罢,李善才便指挥四个抬撵的小太监加快了脚步。不过大风里行走,又是抬着近百斤的重量,再快能快到哪里?所以在几个大雷过后,大雨粒就噼里啪啦的砸下来了。李善才一边叫着抬撵的小太监们慢点,别颠着主子;一边又喊着要快点,别浇着主子,听得坐在撵里的萧凌都替抬撵的太监们委屈。
雨骤风急,所以在到了距离最近的一处大宫檐下面,萧凌就叫了停。当然她的说法可不是为了让太监们避开这阵难走的大风的,因为这宫里从来就不缺手段收买人心,何况像李善才这样的老太监,那可是眼睫毛都空着,看得远呢!
萧凌的借口是想看看雨,所以一干人都站在了宫檐下陪她看那黑夜里根本看不清的雨帘。忽然,一道闪电划过,闷雨声中夹杂了一丝隐隐的哭声传来。一般人可能听不到,可这瞒不了耳聪目明的萧凌。萧凌借着这一道亮光寻声望去,隐约是一个全身素白的女子身形,看不清面容,哭啼啼的沿着远处的宫墙走。
吓杀
大雨里哭的这样凄惨,是在哪个主子那里受了大委屈吧!萧凌正想着,不防一直关注着自己的李善才忽然道:“殿下,老奴去抓了她吧!”
萧凌听了一楞,回问道:“公公,为什么要抓她?”
李善才一愣,回道:“殿下,她犯了大不敬,宫中不许穿麻!”
穿麻,也就是戴孝,宫里的规矩,除非是有主子大丧,否则宫人穿麻就是大不敬,是要砍头的。所以宫人们为了避嫌,私下里几乎连白色的衣裳都很少穿。而那女子,不但穿了白衣裳,头上还带了白布,这分明就是穿麻,是犯了大不敬。所有宫人几乎一打眼就明白,也就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过古人孝衣的萧凌一时没看出毛病来。
不过萧凌被李善才一提醒,也立刻明白那女子是犯了死罪。只是看那女子的样子,必然是至亲去世,所以才趁着黑夜和大雨在这宫里偷偷穿麻,好尽尽孝道吧!也够可怜的了。
有了这个想法的萧凌伸手抓住李善才的衣角,摇头道:“公公,咱们不要去管她吧!应该是个可怜人。”
李善才听了身体一顿,躬身道:“奴才李善才都听主子的。”
待那女子转过拐角,见雨已经小了许多的萧凌重新坐上小撵,却又心中一动,便忽然向着李善才问道:“公公,鼎,我姐姐他,停在哪里?”
李善才略一俯首道:“主子,奴才李善才身份卑微,所以直呼大名善才即可。至于十一公主,因为是恶疾,所以已经连夜火葬。”
“恶疾?火葬?”
“回主子,正是。陛下说自己百年之后要陪着十一公主作伴,所以入了东陵。”
东陵,开国太祖萧易特别修建的墓穴群。不过说是群,其实也只有六个主位,留给的是太祖他自己和他身后的五位皇帝。当然这不是随便的五位,必须是称得上‘祖、宗’的,有建树的皇帝的。
这可是很严苛的条件,因为萧易定下的规矩‘开疆拓土可谓祖,盛世有兴才称宗’,也就是说想住进来的条件总共有两个,一是增加国土面积,二是增加国库收入,随便你满足一条就可以进来,不过名额有限,想来您还得请早。
因为即便是明君,能做到其中一点也是要机遇的,可以说是最不公平的竞争上岗了。当然,他自己建了大燕国,所以目前唯一一位葬在那里的皇帝就是他。而第二位有资格的自然是现在的燕帝萧统,因为萧统继位十五年,将燕国的疆土扩大了一倍有余,也跑不了一个‘祖’字。所以提前将自己的孩子以陪葬的身份葬进去也是合乎规矩的,无论是大理寺,还是太常寺都挑不出毛病。
萧凌暗叹了一口气道:“那么宫中的祭奠之处设在哪里了?”
李善才迟疑了一下道:“回主子,因为公主未成年,又是恶疾,按规矩,不祭。”
“是么!”
萧凌心中有些失望,更有些生气,鼎儿本就死的冤枉,怎么宫中连祭奠都不设?真真是天家无骨肉,谁死大概都只是平常。
虽然越想越觉得难过,但萧凌其实明白,将萧鼎葬入东陵,已经是燕帝萧统能做到的极限了,再违宫规设祭,怕是要引起清议了。只是这毕竟让她心中实在难过,到底将出口的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李善才听出萧凌语气不对,连忙低声道:“主子,公主入了东陵,也不委屈了。何况陛下也不会让公主难过。”
萧凌明白李善才话里的意思,即是安慰,也是在悄悄提醒,这件事皇帝定会好好安排,你放一万个心吧。萧凌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自己能插上手的,只是连祭奠一下都没地方,实在是让人不好受,所以她想了想,命令道:“转道梧桐轩。”
她这话一出口,立时让几个抬撵的小太监大惊,都站在那里不敢动了,齐齐看着李善才。李善才立刻上前回话道:“回主子,因为恶疾猖狂,所以麟趾宫和梧桐轩都已经被封了!主子便是去了,也看不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