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木良江不再吭声,算是默许他继续说。
“此外,每回圣驾亲郊就是一笔不菲的花费。”
齐辙接着道,“且官员除了恩荫之外,还有朝廷赐下的赏赉。从上到下赏下去,用掉的钱若是全部买成粮食,能供大周所有军队至少一年不愁吃喝。”
“若是我没猜错,现在各路转运使怕是都在向京都进钱以资郊祀吧。他们这些钱,又能从哪里来。”
齐辙冷笑道,“因百官之滥恩,而朘万民之财力[1],岂不荒谬?”
木良泽转头看了齐辙一眼,心道:外人都道齐家小公子年少有为,聪敏稳重肖其祖父,虽正直而不激进,行事颇为老道。而他们没有看见过,真正的齐辙向来是千仞无枝,芒寒色正,不懈迂回,直言不讳的。
“前些年你我未曾入仕之时,便有言官上疏,以军费增加国库紧张为由求情废除郊祀赏赉。”
木良江道,“结果不必我说与你听了。”
更何况如今暂得太平,四边皆无战事,朝廷更不会有这方面的想法了——这伤的是全部朝臣的利益。
“愿意抛弃私利者,终究是极少数。”
齐辙气不过,又抓出一大把鱼食,狠狠掷入湖中。
“人主敬天,精意以享,何贵于恩泽之多[2]?”
“希文。”
木良江微皱眉,道,“言过了。”
齐辙虽郁忿难抒,但未再继续评断。
过了一会儿,木良江又不禁笑道:“今日这些话,你敢同你祖父提起吗?”
齐辙跟着苦笑道:“你说呢?”
“这些话要是叫他听去,我少层皮算是轻的。”
这时来了一名小厮,上前跟木良江禀告道:“七公子,镇南王府的人回信说郡主的病症已经大好,多谢七公子挂心。”
“镇南王府?”
木良江放下鱼竿,转过了身子。
“是。”
小厮解释道,“郡主不在府中,近几日都歇在镇南王府,同萧指挥使在一处。”
“知道了,下去吧。”
小厮下去之后,齐辙瞧着木良江半黑的脸,道:“能把你气成这样,也是本事。”
“我对安宁郡主的记忆还停留在幼年梁京相府见过的那几面,那时她才这么高。”
齐辙用手比了比,“年纪虽小,却鬼精鬼精的,咱们一起玩耍时我还被她诓过。”
“不提也罢。”
木良江坐正,继续钓他那不可能上钩的鱼。
……
“姑娘,宫里来消息说那日乞巧宴有一个人有些异常。”
夜间木良漪都同萧燚待在一处,所以青儿汇报消息的时间变成了白日。
“谁?”
“皇后娘娘的堂弟,赵勤。”
青儿道,“那日开宴之后大家都在席上,只有他一人留在偏殿,不知道在做什么。还有件事,就是那日宴席结束之后,赵勤被皇后娘娘叫到跟前狠狠训斥了一顿。虽不知原因,但当日在皇后宫中执勤的人都知道他挨了骂,出来时一脸晦气。一个小内侍不小心冲撞了他,被他狠踹了好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