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方弗盈说什么,丹参马上竖起一只手保证道:“少主放心,丹参不露面,丹参就在角落里藏着,那架屏风后面就不错,一定不让那袁公子发现,绝不露脸!”
方弗盈笑着叹息道:“你都把话说到这儿了,我能不允么?”
“多谢少主!”
等袁慎在没药的引路之下来到正殿的时候,一眼便瞧见并未端坐上座,而是站在中央面朝着门口的方向,正等着他的方弗盈。
而方弗盈在一眼瞧见熟悉的长裳羽扇之后,也注意到了他身后跟着的数个手里捧着盒子的侍从。
“善见公子,你这是……”
袁慎脸上挂着笑,拱手朝着方弗盈行了一礼,而后侧过身看了一眼,对方弗盈解释道:“谢礼。”
“……谢礼?”
袁慎轻摇着羽扇,上前几步走到方弗盈面前,眯着眼睛笑:
“昨日,陛下特地召在下入宫,好生数落训斥了一番。”
方弗盈一惊,凝神去看袁慎,却是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懊恼或是惶恐,就好像那“数落训斥”
四个字并未出口过一样。
袁慎只顿了一顿,便继续解释:“陛下听闻公主三日前的夜里,救过在下的性命,可偏偏在下,竟一直没有上门与公主好生道谢,实在是不知分寸不懂礼数。救命之恩,怎可轻视?故而……”
方弗盈的视线在袁慎身后好些人捧着的谢礼盒子,和袁慎本人的脸上来回游移,微微叹了口气:“陛下也是……也罢,你既来过了,也算顺了陛下的意思,这就行了。至于这些谢礼,实在不必。毕竟……”
方弗盈话没有说完,但在这之后去看袁慎的眼神,是带着深意的。
他们两个彼此都清楚,事情发生的当晚,袁慎就已经猜到了。
当夜的那些危险,是方弗盈有意做的局,而他袁慎,却是运气不佳不小心踏入这局里被波及的池鱼。
袁慎笑道:“这些都是在下特地命人挑选的,还望公主能收下。”
方弗盈看着袁慎:“你……”
“这谢礼,公主当得。”
“……好,那我厚颜收下了。没药,你带他们去安置一下吧。”
没药领命,带着一串儿捧着东西的袁家侍从离开,那袁家的一串儿人却是走得干脆利落,并未停留,像是提前得过吩咐一样。
“这些谢礼之外,善见还想尽己所能助公主一二,算是还上公主的人情。”
此时方弗盈并未觉察到,袁慎说的是“人情”
,而非“恩情”
。
只是一字的微小差异,可其中所指所代,却截然不同。
“人情?”
方弗盈眨了眨眼,轻笑了起来:“善见公子欠我什么人情啊?难道不是我欠你的?”
袁慎闻言一挑眉头:“公主若觉得欠了在下的,善见也并不推辞。能得安国公主一句‘相欠’何其难得?只是,公主觉得自己欠了我的,我亦是要坚持还公主一份人情的。”
“你这人……我以前竟没发觉,是个非要自己给自己找事儿的。”
“是找事做没错,只是这事就算不是为了公主,善见自己也是想要弄清楚,有个结果的。不然……”
袁慎一抬手,羽扇的扇尖儿指向他仍包扎着的脖颈一侧:“实在觉得对不住自己受的这丁点儿的苦头。”
方弗盈眉心一动,眼神深了下来。
她后退了半步,神色有些严肃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慎却没正面回答:“那夜之事,陛下交给了凌将军去查,令我们廷尉府从旁协助。哦,说到这个,我觉得凌将军许是应该向在下道个谢的,他虽算是小心了,骗过大部分人没什么问题,可遇到那么几个聪明的,还是有点儿破绽不妥。不过公主放心,善见已顺手遮掩过去了。”
方弗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
“这几日凌将军看起来查得认真,各处都有些动静,可……还是让善见确信了一件事,凌将军与公主一般,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的。先有公主有意设局,后有凌将军假意一时查不到结果,想是公主和凌将军对这人已有了打算,还想利用一番,最后再给其致命一击的。”
方弗盈脸上没了笑意,有些凝重和担忧。
袁慎摇着羽扇继续道:“那夜那些个人,便是善见这样的文官也看得出,训练有素,极可能与军中有牵扯。而以凌将军的本事和手段,在军中的地位人脉,加上公主的,却仍‘一时查不出’,就算只是做个样子,也得是不能让人尤其是那人,轻易察觉不合理而怀疑二位用意。若那人只是普通军中将领,早该被凌将军翻出来了,唯有位高权重又根基深厚者,才会相信自己有本事藏得隐秘,是真的能让凌将军查不到自己身上的。”
方弗盈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一颤。
“原本,善见也只是猜测推断,可依的根据不多。只是,顺着确切的线索断出那人身份不太容易,可在可能的人选中稍作试探,看看反应判断却是极容易的。这事善见做起来很是容易,毕竟闹到如今,那人也早就知道当晚我也在场,还被牵连受了伤。当我站在那人面前,言语间稍作……”
“袁善见,你疯了!”
方弗盈再也忍不住出声打断了袁慎的话,因带着焦急,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袁慎却是一笑,想了想道:“若善见不曾记错,这还是公主第一次这般称呼在下。”
方弗盈这会儿却是无心与他“玩笑”
:“我以为善见公子这样的聪明人,应该更懂得自保才是。这事原就与你无关,当夜牵连到你已是我的疏忽过错,你就此摘出来不再管这些才是最安全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