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生总算久违地清醒过来,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身上,正跌坐在地,捶着自己发痛的胸口,她刚做了噩梦,沉浸在那些梦中无法自拔。
法术不再有保护她的作用,她变得很脆弱,不论想到死亡还是继续活下去都难受得想哭泣。
梅生颤抖地咬破嘴唇,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颜色暗淡无光,像快要把这苍白的她割裂!
苏博看到梅生流血比炮火在耳边炸响更错愕,他跌跌撞撞地捧起她的脸,毫不迟疑地吻掉血,治疗她的伤。
她好轻,轻得惊人,快碎了。
呼吸很浅,脉搏更是无力,软成一滩水,失去了任何能自由行动的活力。
苏博看得出来,她不想活了。
她没有生病,不愁吃穿,因难以死去所以在求死。
梅生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口,她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梦中她遭遇了不堪的侵犯,羞耻的疼痛刻印在身体每一处,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而羞耻,有什么好羞耻的?收敛不了的失望厌倦压垮了她。
追求的意义原来毫无意义,清醒比沉溺在梦中更痛苦,所以更觉得荒谬。
她真恨死了“蛊惑”
法术的后遗症,为什么她要修行“蛊惑”
而非“疗愈”
,而为什么偏偏只有她会做噩梦?为什么只有她会梦到被蛊惑后,数千人紧紧缠绕污秽的怨念?
那些伦理在梦中的怨念里不堪一击,被蛊惑的灵魂在她梦中都只爱着自己,他们想杀了父母,想唾弃爱人,想背叛朋友,想折磨的孩子……所有他们承受过的痛苦都想让毫不相干的人承受千倍万倍更剧烈的疼痛!
他们嫉妒愤恨天下除自己以外所有的人,又鄙视比他们无能弱小的人,所有美好的品质他们都觉得虚伪无比,他们的灵魂如长久饥饿嗜血的狼,充满兽性,邪恶淫秽。梦中,他们一人撕下梅生一小块衣裳,将她剥得精光,有人吻她,有人抚摸她,有人缠着她的头发
更多的则是咬她、踢她、鞭笞她,她裹着一件淤青吻痕交织绘制的衣裳再脱不下来
他们恨中生爱,爱中生恨。
最终善恶不分、爱恨难辨。
“哪里难受?”
苏博抱着她到床上,“疗愈”
法术正治疗她不再需要“疗愈”
的身体,白白消耗大量法力让苏博也力竭。
苏博也很单薄,他需要她回应才能撑下去,他早应放手。苏博以为抱着她,其实根本没有碰到她,她的存在不是这幅躯壳,而是灵魂,只有灵魂才是存在的实体。
可记忆是在这幅躯壳里,苏博想她活着,想她的魂魄带着记忆,此生化作永生。
梅生道:“你去见了梅含?”
“没有。”
苏博想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