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令狐玉显然是个不会尴尬的人,乖巧地粘在顾衍誉身後,探出一个脑袋来看他,柔弱地开口:「只是稳妥起见。要有个万一的,也不好处理。」
顾衍誉看居斯彦的眼刀,感觉他但凡还有半分力气,一定会跟令狐玉打一架。她乾咳一声赶紧打断这氛围:「那就……抬到杜大夫的屋里去吧,也方便看顾。」
居斯彦用一种「你可真不是个东西」的眼神觑她一眼,顾衍誉感觉做人挺难。
杜衡对治病救人没意见,对收留居斯彦更没意见。人被抬到他的院落里,令狐玉跟着进门之前,居斯彦冷冷:「我不要他来,要有个万一的……」
顾衍誉头疼:「……你俩差不多得了。」
但到底没要令狐玉进去。
居斯彦在杜大夫去煎药的空档抓住她的袖子:「韩博是你的人麽?」
顾衍誉眸光一凝,快而轻地问:「为什麽这麽说?」
观她神色,居斯彦知道自己没猜对,语中有犹疑:「许是我多心。总觉得他万事留了馀地。」
顾衍誉看着他,多半天没说话。
她看了眼虚弱的长老,低声交待:「你眼下已经是个『死人』了,在这里也聪明一点,除了杜大夫,其他人给你的东西都不要吃。」
居斯彦眼一抬:「这可是在你自己的地方。」
顾衍誉轻叹:「是啊。但我就这麽点本事,怎麽了?」
她抬脚欲出门:「走了,我困得很。你说谁家败家子这麽造孽,天都快亮了,我还没机会沾到枕头。」
那只脚还没迈出去,居斯彦叫住她:「想过走麽?事成之後……跟我去雅克苏怎麽样?怎麽都能比你眼下自在。」
顾衍誉回头来,冲他一乐:「离家出走的事,我十三岁就做过了。」
居斯彦扬眉,等着她的下文。
「然後我自己回来了,」她有些冷漠地一笑,「离开顾家,我什麽也不是。」
说着她稍有些恍惚,想起十三岁那年,顾禹柏终於要接她回陵阳。看起来多年心愿达成,但她忽然觉得,让父亲不如愿才是自己想看到的。於是顾衍誉揣上了她的全副身家,悄麽声地从顾家祖宅翻了出去。
翻墙撬锁这些事她做来熟稔,困住她的也从来不是实在的高墙。
那年她十三岁,揣了能买下整个乐临的银票在身,然後她开始思考,离开顾家之後,要如何生活。
也许她可以去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买一屋子的侍卫和下人,从此过得逍遥自在,旋即她意识到,一文不名的顾衍誉这麽干是行不通的。若半夜里她睡着了,这些侍卫合谋把她杀了丶钱财分掉都没人知道。
顾家麽儿的身份困住她,但她得到的一切,也因这样的身份。离开这样的身份,她不过一个怀揣千金的幼童,连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顾衍誉在外游荡了半个月,看了形形色色的人,没人知道小少女在那段时间想了些什麽,只知她最後又悄麽声回了顾府。
若困在顾家觉得不自由,只靠逃出去可行不通。那条行得通的路是……
然而十三岁的发愿在她心里沉寂已久,也许是在陵阳待着,离顾禹柏太近,那是绝好的驯兽师,不用挥舞鞭子就能让人感受恐惧,顾衍誉心里的野兽很久没有露出过牙齿。
居斯彦用那双异色的瞳孔看她,长老不说话时周身似有神性的光辉,完全看不出是刚从窜稀里恢复没多久。
杜大夫回来,没忘记自己还有一位病人,他给顾衍誉检查伤口,袖子卷上去,杜衡嗅了嗅空气中微末的草木香:「白玉生肌膏?」
「识货啊。」
杜衡:「是该用这样的药。不然你这伤口好的速度赶不上作孽的速度。」
顾衍誉:「……」
杜衡叮嘱:「此药药性极好,用量大些也不伤身。给我吧,睡前再厚厚敷上一遍,明日就能结痂。」
她这半夜一通折腾,原先抹上去的药膏是被蹭掉不少。杜衡伸手找顾衍誉要药膏来准备给她敷上,顾衍誉古怪地喊了停:「没,没事,我自己弄吧,你照顾好这位就行。」
她与大夫一贯没有什麽嫌隙,然而今日落荒而逃。涂药这事,她再也不假以人手了。
严家布局到如今终於走出关键一步,想来天一亮时驿馆就会上报居斯彦消失的事,而瑞王也会带着顾三儿弄死长老的消息进宫。
她猜测皇帝即便惊怒有加,也不会立马铺开去查,因为……冬猎就在後天。
皇帝也只是个老头,年纪到了,喜欢热闹,忌讳又多。使臣被杀的事一摊开,一年一度的盛事会被泼冷水。兹事体大,在他想好怎麽处理之前,这消息会被捂得密不透风,也没有人会来动她。
不过该知情的……都会知情。
顾衍誉想,不知道他会不会失望。苦口婆心又如何,费尽心机当好人又如何?她还不是该做什麽做什麽。
第57章好家夥,没听过兴师问罪还要等对方睡饱的
顾衍誉自觉还没沉入睡眠就被嘉艾喊醒,一大早的,严柯来见她。
她也不为难自己睁眼,整个人软趴趴挂在嘉艾身上,侍女应对她这副模样颇有心得,照样利落地给她换好衣裳洗了脸。
顾衍誉一走出去就见严柯喜上眉梢,献宝似的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往她这里一抛。
顾衍誉伸手接住:「什麽宝贝这麽着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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