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处决我的吗?”
安德烈直起身,站到莱纳面前,握起他的手,莱纳下意识想抽回手,安德烈抓紧了他的手腕。“让我们互相信任,好吗?”
他轻轻把莱纳的手往前拉,莱纳摸到了大衣下面的武器带和皮革枪套,“这完全取决于你,小鸟。伦敦当然希望你的尸体明天漂在河里,你和我现在都很清楚坐办公室的人是怎么思考的,他们总是选择粗暴的解决办法,堵住这个,杀死那个。但这不是我希望见到的结果。”
莱纳握住枪柄,他可以轻易把武器抢走,“也许你犯了一个错误,我可以现在就杀死你,用你自己的枪。”
“你当然可以。”
安德烈温和地回答,松开了莱纳的手,“唯一的小障碍是,我背后的水泥制造厂屋顶上有一个狙击手。免费的建议:如果你要和具有潜在威胁的人见面,永远不要让对方选地点。”
莱纳飞快地扫了一眼水泥厂屋顶,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你在虚张声势。”
安德烈歪了歪头,“也许是,也许不是,你怎么能确定呢?只能开枪试试了,一枪在喉咙,一枪在脑后,就像斯塔西对付汉斯那样。”
“你怎么敢提到汉斯。”
“为什么不?我们曾经是朋友。”
“从一开始你就在撒谎、撒谎、撒谎”
“那是我的工作,莱纳,现在也是你的了,我听说你是一只了不起的渡鸦。我们终于能互相理解了,不是吗?”
“你想我做什么?”
“不,小鸟,我的小麻雀,正确的问题是,你想我做什么。”
安德烈把手放在莱纳胸前,好像要数他的心跳,“你想要什么?”
莱纳的手开始抖,他收回手,用力握拳,试图止住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震颤。他想马上逃跑,也想躲进安德烈怀里,就像听到傍晚钟声的小羊。“停下。”
他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单词,像是在劝诫自己颤抖的双手,“我希望这一切停下来,我想离开柏林,我想消失。”
“很好。”
安德烈悄声说,“那现在”
莱纳往前一步,在对方来得及有所反应之前一拳揍在他脸上,安德烈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转折,撞上了水泥墙,摔在地上,迅爬起来,对着水泥厂高高举起双手,在头顶交叉,好像要阻止一架战机降落。莱纳这才现屋顶确实有个影子,混在林立的通风管之间,因为安德烈的手势而收起狙击枪。莱纳打了个冷颤。
“很公平。”
安德烈小心地摸了摸脸颊,清了清喉咙,“谢谢你饶过我的鼻子。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话了吗?”
莱纳点点头,右手指关节一跳一跳地疼,他再次把手埋进衣袋里。
“可以了。”
第二十五章
安德烈脸上的瘀青在灯光下显得颜色更深,边缘出现一圈弥散的紫红色,仿佛瘀血正在缓慢入侵周围的组织,直至覆盖住整张脸,尽管莱纳知道这并不符合医学原理。他们在一家废弃的商店里,空的,但散着一股旧书的气味,窗户都用木板钉起来了,有什么东西在鞋底沙沙作响,莱纳低头,把一本皱巴巴的邮购商品目录踢到一边。
莱纳不知道这是哪里。一辆车把他们从河边接走,安德烈坚持要蒙起他的眼睛,“不是不信任你,小鸟,是不信任科里亚”
。车大约开了二三十分钟,但这不能说明什么,司机完全可以绕两个大圈,返回原处,制造一种走了很远的假象。下车之后安德烈轻轻抓着他的手肘,带他往前走,转弯,开了一扇门,脚步声在密闭空间里回响,不像是走廊,也许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再开了一扇门,这才解下绑在他脸上的布条。
“你把什么都计划好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