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其他老师半是羡慕半是打趣:“李老师,你的得意门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要让人家做苦工,不得请人家吃顿饭。”
李莎莎真要请吃饭。祝卿安婉拒了,她和傅亭说好,中午傅亭来学校接她。
李莎莎中午还要看午自习,没有强留。祝卿安到校门口的时候,傅亭骑着一辆双人同骑共享单车,刚刚到校门口。
傅亭拍拍后面的车座:“上来。搂着我的腰蹬腿就行。”
车子有点矮,祝卿安蹬起来,小腿快和大腿折叠到一起。不过好处就是要刹车的时候,她腿往下面一放就能踩着地进行人工刹车,还能在停的时候用两条长腿一左一右当车腿,停的稳稳当当。
傅亭上午去了赵斌的火锅店,聊赵斌妈妈治病的事。火锅店是赵斌两口子去年开的,生意还算红火。赵斌妈妈年纪大了,前段时间查出心血管有点问题,考虑到老人还有不少基础病,岳父也有困扰多年的股骨头问题,赵斌决定过段时间去趟首都,在最好的医院给两家的老人都好好查查。
在火锅店坐了一上午,再出来,衣服上都带着淡淡的牛油锅底味儿。
傅亭忽然说:“卿安,阿斌问我要不要回一趟家里。”
祝卿安顿了顿,问:“你自己想回去吗?”
在出发回桦城前,她们都只是说回来参加赵斌的婚礼。但是参加完之后,又心照不宣的没有订即刻返程的车票。
傅亭的声音低下去。“我不知道。”
声音里带着一股无家可归的迷茫。
“我很讨厌那个家,可是……”
她是在那里长大的。
祝卿安是打定主意不回去看祝鹤堂和林胜男的。听说他们俩现在还住在一起,维持表面上的夫妻关系。这些年间,他们从没有打过一通电话。但是祝卿安会把自己获的奖和团队项目成果发到朋友圈,然后设置仅祝鹤堂可见,方便他拿走再发到自己朋友圈里炫耀。
祝卿安对回到那个家没有任何想法。祝鹤堂和林胜南也不需要她回去。
但傅亭不一样。傅亭对那一小片平房的感情,要复杂得多。
她给傅亭提建议:“我们可以到那附近看看,你不想去就不进去,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如果你放心不下,可以留一笔钱给外婆。”
“我不是放心不下。”
傅亭摇头,“他们没有好值得我挂念的。我们钱也不多,你还没毕业,我也在上学,没必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钱。我只是觉得那个房子里还住着一个傅亭,我应该和她告别。”
祝卿安:“我陪你。”
傅亭抬手擦了一下眼睛,笑道:“我这样是不是特矫情,还整什么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你是不是觉得我中二又搞笑?”
祝卿安就没有任何要告别的意思。她从离开西子湾那个家的第一步开始,就是完全崭新的人生。
祝卿按只是平静的蹬着自行车。“真正的告别才能迎来更好的开始。”
傅亭不再迷茫。这段时间沉重烦乱的心事在这一刻云散天开。“那我们下午就过去吧。这样也能早点回去,我就跟学校请了一周的假。”
祝卿安:“行,那我再订票。”
下一个路口红绿灯,她们直行,停在自行车道等。
附近交警刚刚拦下一群骑摩托车的“鬼火少年”
,一个个留着十年前流行的杀马特造型。四月份的天气,早早的穿上了坎肩,露出身上花里胡哨的纹身。
他们五颜六色的头发实在太过扎眼,傅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发现这群鬼火少年年纪不大,都瘦瘦的,最小的一个看起来才十一二岁,干瘪的像棵豆芽。最大的也就差不多十五六岁,没一个到法定骑摩托车的年龄。
交警一个个问他们名字,问到其中一个矮矮的红头发男孩,那男孩十分不屑地偏过头,往交警脚边吐了一口痰,“滕虎。滕虎的滕,滕虎的虎。跟爷唱歌跟爷舞,爷叫滕虎你记住。”
番外5
交警皱眉。一群孩子哄堂大笑。
“滕虎,你父母呢?”
“死了。”
交警沉默片刻后,又问:“你其他家人呢?你在哪个学校上学?”
滕虎笑嘻嘻地说:“我姥也快死了。我逃学,傻逼才上傻逼课。”
傅亭心念一动。她盯着那个叫滕虎的男孩看,试图从中找到一点熟悉的痕迹。
没记错的话,妈妈滕娟曾经带回来的小孩,名字就叫小虎。她不知道小虎的大名。
交警拿他们这群没人管的孩子没办法,只能先扣下他们的摩托车,免得上路出危险,并让他们带着监护人来才能取。
一群人开始破口大骂。发现怎么也要不回来,也不敢真的跟交警动手,最后骂骂咧咧地去骑共享电动车。
傅亭犹豫了片刻,还是下车追上那个叫滕虎的男孩。祝卿安怕她有危险,连忙下车跟上。
傅亭叫住滕虎,从他依然稚嫩的眉眼上辨认出几分熟悉的痕迹。
滕虎一把甩开她,不耐烦地说:“你谁啊大姐,让你随便碰老子了吗。”
傅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祝卿安反应快。她冷着一张脸,个子又高,滕虎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久违的震慑。“你妈叫什么?你有几个姐姐?”
滕虎依旧是拧着脖子不回答:“我妈死了。我家就我一个,没有姐姐。”
祝卿安看向傅亭。在傅亭眼里,滕虎还是之前那个跟在她身后捡饭吃的乖乖小可怜,滕娟和外婆已经没救了,但是小虎还是个好孩子。难掩心中酸涩:“你妈妈是不是叫滕娟。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肚子疼,有个短头发的姐姐带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