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佑幽幽地盯着图力格,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开口便有一股火药味,“吾竟不知,你何时与吾的门客这般相熟了。”
暗十都没有亲口告诉过他,自己叫什么名字。
但图力格没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沈亦初大夸特夸,“你这门客不但长得好看,心也如天空一般澄澈,我是非常愿意同这样的人打交道的,之前在粥铺中偶遇,难免多和他待了一会,也多说了一会话。”
图力格从来没有见过心思如此纯澈的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藏不住情绪,为人通透。
就是人家沈老板碍于他是西戎人,不愿意和他多加交流,近期也没怎么去粥铺,也不知遇到了何事。
楚锦佑绷着脸,避过图力格的话题,看向图力格:
“西戎使节千里迢迢赶赴大顺,今日本该由父皇主持此宴,但父皇身体不适,此宴又不能省,吾便自作主张,亲手操办宴席,吾准备的有些仓促,若西戎使节感到不适,请恕吾招待不周。”
“五殿下准备的宴席很好,本就是为了两国的邦交,这种小事,不必再提。”
图力格浑不在意,只要他能替西戎达成目的即可,其他都是小事。
楚锦佑颔首,感受了一下风向,便吩咐道:“燃香。”
三根成人手臂粗的香被六位公公抬到宴席中央,公公们将香插至事先准备好的炉鼎中,将香依次点燃。
香被点燃后,一股磬人心脾的味道钻入在场每个人的口鼻中,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这一缕缕香缭绕在每一个席位之间,又随风扩散出去。
楚锦佑又吩咐道:“斟酒。”
若干半透明的玻璃瓶被侍女们端上来,放置在每个人的席位上。
群臣第一时间观察酒瓶的材质,比玉要清透,但没有玉的润泽,比琉璃还要简约,但看起来更加美观大气。
如湖中碧水,触之平滑寒凉。
群臣扒开瓶塞,一股独属于陈年老酒的香味钻入鼻孔,那一瞬间仿佛置身于深山寺庙当中,光是闻着便能令人沉醉。
左丞相忍不住询问楚锦佑,“殿下,此瓶究竟如何制成,为何能做得如此巧夺天工,瓶身竟没有一丝杂质,还有此酒,简直是仙酿啊!”
楚锦佑自然而然避过此问,“左相过誉,若左相喜欢,改天吾会挑一些品质好些的琉璃赠与左相,此酒是吾府上珍藏多年的桂花酿,如今未有剩余,恕吾不能额外相赠。”
群臣恍然,原来瓶子真的是琉璃做的啊!
“五殿下府上的工匠果然都有好手艺,连琉璃都做得如此透彻,光可鉴人。”
“是啊,不知是何工匠所改良的琉璃,五殿下可否引荐一下?”
“此乃大顺之幸啊!能工巧匠皆生于大顺,大顺安矣!”
“若五殿下愿意将改进琉璃的方子公之于众,那就更好了!”
楚锦佑笑了,“诸位大人说笑了,此事还是容后再谈,今日是宴请西戎使节之日,还望诸位大人不要忘记。”
他怎么可能就这般轻易地将方子交出去?即便真的要交出去,他也得让这些人付出等值的代价才行。
光是嘴上讨要如何能行?
笑话。
图力格也对大顺朝臣的想法有些不耻,他冷哼一声,“我本以为大顺的臣子也应该像五殿下这般,没想到一开口竟和我前两天见到的乞丐如出一辙,若是西戎想得到这改良琉璃的方子,必定会拿出诚意与五殿下详谈,可不像某些人只想空口白牙地讨要。”
图力格没有明确指出说的是谁,但凡是有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想法之人皆面红耳赤,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
“来人啊,陛下醒了!”
在天子寝殿服侍的小太监高声传唤着,声音透露着喜悦和庆幸,宴会上的人按捺下对玻璃的心思,转而关注起天子寝殿那边的动静。
“来人,宣太医。”
楚锦佑视线与其中一位太医视线相交,心中多了几分把握。
父皇,你活得够久了。
虽然时机已到,但楚锦佑还是表现出欣喜,他控制轮椅急切地朝着天子寝殿的方向赶去。
但最后还是克制地停在寝殿之外。
不因别的,只因天子自己作孽,得罪了宫内的太医团体,太医们谁都不想在某一天莫名其妙地被天子杀掉,便同意和楚锦佑里应外合,换掉了天子寝殿内的熏香。
本来天子寝殿内的熏香没有半点问题,但楚锦佑特意在今日宴席上点了另一种香用来迎接西戎使节。
风将宴席上的香扩散进了天子寝殿,让两种相克的香相撞,便足以铲除天子。
天子之所以能清醒,主要是由于两种香被吸入体内,刺激到了身体,即便清醒过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天子便能直接死去。
这是专门为天子准备的熏香,仅仅对天子起效,旁人是查不出来的。
另外今日又是专门为西戎使节所设立的宴席,天子的死不管是不是西戎使节所为,只要楚锦佑控制舆论,让百姓们相信,便足以挑动西戎和大顺发动战事。
而楚锦佑也丝毫不担心事情会查到他的头上,太医们自会为他遮掩真相。
太医们可能会得罪一个将死之人,但若他们想活命,就决不能得罪楚锦佑,他们最后的靠山。
“父皇!儿臣楚锦佑求见!”
楚锦佑的这一声父皇演的情真意切,听着极为高兴,俨然一副孝子模样。
群臣都对楚锦佑的表现有些意动,他们皆感念楚锦佑的孝心,他们这五皇子终究和陛下血浓于水,哪怕平日里陛下再忽视五皇子,五皇子也依旧对天子表现出孺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