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生没有什么不如意,也自然没有什么求不得。
唯一求不得的东西,在他饮酒时越过酒杯上沿,看向的望楼上。
那年桐花宴,山月高悬,韩月绮促狭,行酒令偏偏行到他和清澜要罚一杯,她立刻开玩笑,说:“真是好福气,花信宴还没结束,就喝到谢媒酒了,快喝快喝,我这一杯是谢媒,你们这一杯,可是勾手酒。”
韩月绮老家是晋地人,和崔景煜祖籍相同,两家祖辈是一起进京,有些远亲,她也是仗着这个,频频为崔景煜和叶清澜牵红线,自封做媒人。
清澜不是晋地人,听不懂。不知道勾手酒是晋地的方言,说的是洞房夜的合卺酒,也叫交杯酒。但他听得懂,却装作听不懂,借着月光看她的微红的侧脸,那一夜的月光这样好,连山风吹起她额角的碎发也根根分明。
此时一切都过去了,他不再是二十岁的崔景煜,也没人会再叫他这名字,他是京中最年轻的侯爷,魏帅已老,以后的二十年,大周的边疆都要仰赖他。所以人人都追捧他,他喝过许多人斟的酒,圣上的庆功宴,第一杯酒赐魏帅,第二杯就斟给他。长公主,睿亲王,平郡王,人人都朝他敬酒。
只有那一杯二十岁的合卺酒,他再也喝不到。
那是他唯一的求不得。
第85章竹竿
果然,正如崔景煜所说,这局他们是赢不了的。
崔景煜摘花成功后,元修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立刻什么也顾不得了,下来只有一句话:“老七,你上场。”
那个叫老七的侍卫上场,果然形势就逆转。用罗勇看见他第一眼的话说:“这人真是一员虎将。只是怎么留在侍卫中,不去边疆效力呢?”
这老七虽然没去过边疆,但也够打了,虽然崔景煜还是一样厉害,但他和元修老袁三人夹击之下,竟然常常能从镇北军的后场撕出口子来,倒真让元修也进了一球,还从镇北军的竹竿上摘了个花球下来。
“承让了。”
元修也学崔景煜模样,摘了花也冷冷的,仍旧驰回自己半场,道:“再来。”
果然再来仍是一样,元修这边兵强马壮,虽然崔景煜这次防住了老七和元修,但那边魏禹山和罗勇两人却都没防住老袁,硬生生让他进了一球。再防挑花,已经来不及了,元修策马向前,学着崔景煜的样子,也跃身采花,只是功夫到底差了点,只能落回地上。但观众和楼上女眷也不懂内里门道,自然又是一阵喝彩。
魏禹山这下彻底急了。
本来崔景煜要是不先下一城,他还不会这样着急,现在他觉得自己这边明明是能赢的,所以更加执拗,立刻就训罗勇:“你怎么回事,我叫你包夹他,你放个口子给他跑了?”
“我怕把马撞坏了嘛。”
罗勇不好意思地笑:“他那马多壮,把我的黑子撞伤了怎么办?黑子已经是老马了。”
“老马就不要骑上场了!”
魏禹山骂道:“圣上不是赐了你新马,干什么不骑来。”
“我又不是那样喜新厌旧的人。”
罗勇还把黑子的耳朵捂住:“你小声点,黑子老了本来就心眼多,知道你嫌弃他,等会回去又不吃料豆了,你怎么赔我?”
魏禹山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又不能把他怎么办,只能狠狠摔了一下球杆。崔景煜打马上来,看见他这样,淡淡道:“为将者可不能意气用事。”
“我知道。”
魏禹山以他做榜样,他的话自然是听的,但还是气得脸通红:“但我就是不想输给那帮富家子弟!”
崔景煜笑了。
“谁说我们要输了?”
魏禹山惊讶地看着他,看他目光指着场边的某个地方,也跟着看过去,顿时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