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漓将啃完的鸡骨头倒在桌上,抹了抹嘴说道:“李娘子不偷不抢,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吃饭,我瞧着比那些养在深闺,娇娇弱弱,好吃懒做,靠祖上基业过活的,所谓大户人家的姑娘可高尚多了。”
李娘抹了把泪惊喜道:“这么说来,小兄弟你是不介意咯?”
嗯?夜漓听着话头不对,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她身上去了?她尴尬地挠了挠头道:“介意倒是不介意…只是这…”
“娘!”
李媛两颊飞红:“你,你别说了,女儿…女儿有意中人了!”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夜漓默念,还以为自己扮男人太俊俏,太有男子气概,引得小娇娘芳心暗许,她倒是没什么,耽误了人家女孩子就不好了。
“你有意中人了?”
李婶问:“是谁?”
李媛羞涩地垂下眼帘,有意无意地瞄了鹤青几眼,闭口不言。
见此情景,李婶和夜漓心下了然,夜漓比较夸张,直把“原来如此”
写在脸上。
无奈当事人是个木头,对女儿家的心事一无所知,夜漓也不好当面戳穿,只得暂且揭过不谈。
而后几日,鹤青与夜漓又在金陵城逗留了一段时间,将这桩案子的尾处理干净。
他们把藏在那个幽暗院子里的鬼娃尸起灵,好好安顿下葬,又将“杨仁方”
送去焚尸炉彻底烧烬。
李媛一家人不断表达感激之情,尤其是李媛,几次开口挽留他们多住一段时间,鹤青脸皮薄,耳根子又软,经不住母女两苦苦央求,就这么一日拖一日地在李家住着,迟迟未回宗门复命。
至于夜漓呢,往日里也没有这么留恋凡间,反正总还会再来的,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她却有些舍不得走。
另一方面,她与鹤青之间的龃龉并未完全化解,那番争吵如一根倒刺,始终横在二人的心里,如今见着了,都有些不自然,更别提共处一室了。
白天有李婶和几个孩子在,倒也没有那么尴尬,到了晚间,这几日,夜漓经常会去找一个没人的郊外修炼,将她新得的煞气炼化,体内里的灵也渐渐平静下来,她也逐步恢复了常态。
通常等鹤青睡去,夜漓才回到房间,在他身边躺下,他的睡颜还是这么安稳宁和,仿佛这世上不存在苦难和不公一样。
夜漓迷离了片刻,便清醒过来,她总觉得他留在此间的理由没有那么单纯,转念又想,慌什么,索性就跟他耗上,吃饭睡觉,一切如常,看谁熬得过谁。
晨起,鹤青见李婶在豆腐作坊忙碌,便要上去帮忙。
“李婶,石墨沉,你膝盖不好,让我来吧。”
李婶连忙摆手拒绝:“怎么能要恩公动手…”
鹤青说:“可千万不要再提什么恩公了,斩妖…”
“斩妖除魔乃是仙门中人的本分…”
夜漓在旁插嘴道:“说来说去就这几句,有没有点新鲜的。”
鹤青轻描淡写地一笑,没放在心上,接着说:“李婶,你快去歇着吧。”
豆子磨成浆,滤去豆渣,放大锅里一煮,再撇去表面的豆油皮,加入放好的盐卤,最后将结成块的豆腐放入模具中压实,豆腐便做好了。
夜漓瞧着有趣,闲来无事,也来搭把手,一边做一边垂涎:“哇,这放了盐卤是不是就是豆花了,豆皮也可以做菜吃。”
说着还捞了一瓢豆浆送到嘴里,醇厚丝滑,齿颊留香,结果豆腐没做多少,一半儿都装到她的肚子里去了。
自有记忆始,夜漓就一直在冥界生活,虽常来凡间走动,但终究也只是匆匆过客,未曾尝尽世态冷暖,七情六欲,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跟过家家似的,新鲜有趣。
而鹤青则从小在仙门清净之地长大,不染俗世,不浸凡尘,师父待他向来是严厉有余,慈爱不足,师弟们对他这个二师兄也是尊敬居多,却鲜有与他真正亲近的,外加他生性不喜热闹,是以玄宗弟子虽多,他却时常独来独往,可与之深交的很少。
这半月以来,他几乎日日与夜漓同食同宿,同行交谈,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心里看她便与那些同门师兄弟有所不同,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现。
到了晚上李媛收工回来,四个大人三个孩子围桌吃饭,倒真像是一家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