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寻道忽然停住,一名身穿蓝白衣服的弟子欣喜地冲上来迎接他们,朝着闻莶二人各微微颔首问好:“慕师兄,请随我来,檀掌门已恭候多时。”
闻莶仔细瞧着眼前这位看着十分老实敦厚的蓬壶弟子,视线顿了顿,眼波流转。
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心思。
闻莶:“檀掌门这种修仙界大名鼎鼎的大人物,我是何其有幸才能入他门下。”
慕寻道眉头一挑:处事这么圆滑?初见时不是挺飒的吗。
弟子:掌门不是说慕师兄带了个疏冷的人回来,说好的不好接触呢?
“姐,你被妖怪附身啦?”
慕寻道凑上去发出灵魂一问。
闻莶向他投来不算友好的目光:“慕、道友,我们萍水相逢,不要和我攀关系。”
慕寻道:“攀关系?姐,你魔怔了吧。”
“你啰嗦了。”
闻莶脸上挤出勉强地笑,咬牙切齿道,然后切换人畜无害状态,“这位弟子,烦请你带我过去。”
弟子腼腆的挠了挠后脑勺,向慕寻道投去求助的视线。
慕寻道起初被闻莶的话吓住,愣了一下,心想怎么在她姐嘴里他一下从寻道变成慕道友。
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抬眼就是无助的目光,于是立马回话:“行,你先带她过去吧。”
踏入门槛的一刻,一团白雾冲撞过来,虽说不致命但也着实痛,她摇摇晃晃地站起,甩开弟子搀扶她的手。
“你先回避,我不出门,你便守着这里。”
在三山宗当惯了下命令的大师姐,连使唤人的话都说得如此顺口。
弟子有点懵,瞧了眼不远处掌门默许的眼神,默默退下。
闻莶:“试探我?你疑心还是那样重,檀伯伯。”
白雾散开,从中走出一名负手的老者:“人心易变,何尝是你。“
“檀伯伯,你还是自谦了,论人心,谁能比过你。”
“当年的事,彼此各有难处,我不怪你记恨我。只是人不能一辈子活在过去,你要学会放下。”
当年她拼死越过归苓山、黑白两河,赴死过来求他收留她们姐弟二人,他却拒绝了。
身为挚友,他本该为慕酿秋料理后事,但他却怕了。
怕世人的言语,惧名门的讨伐,或许这与传统的真情忠义相违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做了。
像他这种在仙门世家里养大的孩子,平生最怕声名不保、气节受损。
闻莶侧目睨视着檀青成,克制而又隐忍:“所以呢,我就该遗忘过去,强行抹掉那晚的痕迹,是不是。整个修仙界都栖居在我爹的灿烂光华中,我只是想要个真相大白,仅此而已。”
气氛被闻莶弄得凝重,檀青成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这样的话,就该从她口中说出,但到今日他才听到这一句。
“那么今日与寻道相认,是已经做好了打算。”
檀青成眉心一跳,显出一丝恍然。
“这十年你把寻道教的很好,他的功力不在我之下。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让我这个亲姐姐,来教导他的心性。”
“那道禁制呢?你明明知道你与他,注定不能长久。”
檀青成这番话什么意思,闻莶自然是知道的。
当年一位师姐哄骗他们离开父母的视线,用一团黄红色的符纸将他们围住,下了克生禁。
克生禁,以血脉为基础,身上流着同样血脉的人相遇就会功力尽失。
对于十二城下一任的城主——慕闻莶而言,无法与自己的亲人在一起,是件极为不幸的事。
“因而需要檀伯伯你多加支持了,我知道有很多人盯着蓬壶阁,免不了打斗一番。还请派个人护佑我们姐弟二人。”
檀青成面上犯怵,指着慕闻莶的鼻头骂:“闻莶啊闻莶,你为什么这么倔!你们两个小辈资质都很好,犯不着自毁前途。”
慕闻莶眼神幽幽地望着他,表情复杂,仿佛在透过他看见另一番风景,其目光灼灼,檀青成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怨恨。
慕闻莶:“我始终是慕家人,檀伯伯。”
言外之意,他不是慕家人,没有资格来劝她放下惨痛的一切。
话已然到了这种地步,没有了要继续的必要,于是慕闻莶识趣的退下,在路上突然略感不妙。
糟了!
慕闻莶心头一颤,脚步停住,胸膛开始剧烈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手背上渐显蓝黑色的鳞片纹理。
“该死。”
偏偏是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