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臣的确不像装病,他双眸咳得通红,泛起湿润,那点泪意将他惯来冰冷的灰眸都浸出几分柔软。
穆于去厨房烧开热水,在等待沸腾的过程中,周颂臣不知何时跟了过来,高大的身躯将门框都要沾满,影子极有压迫力地压了进来。
雨水将他身上浅淡的香水味放大,如云似雾般涌进厨房里,侵占着空气。
“我有点饿了,你家有吃的吗?”
周颂臣开口,因为语气不算强硬,倒也不惹人讨厌:“马上到我吃药的时间了。”
周颂臣加了句:“面包也行,空腹吃药对胃不好。”
这话成功令穆于有了动作,却不如周颂臣所想的走向冰箱,而是弯腰从柜子里取出一盒泡面:“这个可以吗?”
周颂臣像个很宽容,很好被糊弄的客人般颔:“当然。”
穆于便用烧开的热水一同将泡面冲开,然后让周颂臣自己端到外面餐桌上吃。
不知是否因为周颂臣身穿浅色衬衣的缘故,那片湿痕显得愈清晰刺目。
穆于调转视线,打开了电视机。新闻播报的声响传遍整个窄小的出租屋,上面播报今日因为暴雨,高架桥上生连环撞车事故。
下一秒穆于切换了频道,播起了缠绵悱恻的爱情剧。
想到在咖啡厅前,他不小心感知到周颂臣略高的体温,心里怀疑对方仍未退烧。
什么病能拖这样久,反复烧半个月真的没问题吗?
周颂臣应该有去医院看过,不会在回程的路上突然因为身体缘故,加上暴雨出什么意外吧。
穆于接连按了几下遥控器转换频道,最后他回到餐桌前,问周颂臣:“你去医院检查过了?”
周颂臣正用筷子拨着碗里的泡面,碗里还剩了许多,看着根本没动几口:“嗯,普通感冒。”
穆于没说话,拿起周颂臣放在餐桌上的那板药片看了眼,确实是平日里常用治疗感冒的药物。
周颂臣觑着他,将那板药片拿起,拿出数颗后用热水服下:“放心了吗?”
穆于不接话:“时间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周颂臣放下筷子,对穆于的冷淡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离开前,周颂臣问穆于借用洗手间,穆于同意了。
出租屋的洗手间不算大,洗浴间由浅黄色的防水布隔开,周颂臣从单人洗漱杯看到墙上形单影只的毛巾,再望向防水台上的沐浴露。
简单地查看一番后,确定这里只有一人生活过的痕迹,周颂臣满意地拧开了水龙头。
老式小区的水流很大,灌进洗手池的动静很响,他细致地清洗了右手后,毫不犹豫地将指尖探入喉腔。
手指探入口腔深处传来强烈的恶心感,在外力的刺激下,食物混合着苦涩药物灼烧地滚过喉道,全部吐进马桶里。
周颂臣扶着墙壁的手青筋毕露,他面无表情地再次将指腹探进喉咙深处。
直到吐出来的东西已经变成唾液和血迹的混合物,口腔深处弥漫着血腥味,才终于停下动作。
水声仍在响着,将那不为人知的动静掩盖得彻底。
周颂臣面不改色地站在静子面前,慢条斯理地清洗着双手,然后仔细地用纸巾拭去眼角泪水,确认眼球不再通红肿胀后,才开门走了出去。
这期间,穆于坐在沙上安静等待着,手里拿着本棋谱耐心翻看,周颂臣还未走过去,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的动静。
一声声,有人在喊着哥哥。
这声哥哥,周颂臣可是铭记于心,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将叠字称呼喊得矫揉造作,让人恶心。
“不去开门?”
周颂臣故意抬高声音道。
老式小区的隔音近乎于无,他的声音一出,外头的敲门动静顿时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