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她们是我的奴婢,对我忠心耿耿,听我的命令行事,有什么错?”
萧衔月攥紧手指,任由指甲嵌入掌心,可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变了调。
面对眼前这个人,她既愤恨又惧怕。
在这侯府之中,萧玦的命令便是铁律,无人能够忤逆。
当初,萧老夫人因身体欠佳,移居别院去安心休养后。
养育萧衔月的重任,便交到了这个名义上的三叔萧玦手中。
平心而论,萧玦对待她并不差。
观云院作为侯府里最大的院落,被萧玦安排给了她居住。
绫罗绸缎,珠宝玉器,任何时兴的东西都像流水一样往这里送。
这般优厚的待遇,比起京城中任何一户豪门世家教养自家嫡女的规格,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尝过孤苦无依的滋味,所以格外珍惜那些向自己释放善意的人。
包括这位名义上的三叔,她曾是打心眼儿有过敬重和依赖的。
所以当那些看似美好的表象被撕开,露出背后是的残酷真相时,带来的冲击也会更加锥心刺骨。
此刻,萧衔月直视着萧玦。
昏黄的灯光洒下,沿着他的轮廓缓缓蔓延。
明明是温暖的光芒,却映衬得他的眉眼越发冷峻,像是结着千年不化的寒冰,亦不掺一丝感情。
只是萧衔月颤抖的羽睫下,涌动的微小愠怒,落在萧玦眼中,却是微不足道。
这是被她悉心照料了七年的姑娘,未经历过世上真正的风雨沧桑,气性也一直都比其他公侯之家的姑娘大一些。
可左右不过都是小孩子的任性和无理取闹罢了。
他微微勾唇,唇角漾开一抹嘲讽的笑意,“看来这些年我对你太过纵容了,以至于你身边的这些人都忘记了自己的本分,由着你做出这等荒唐事来。”
萧衔月刚要反驳,却看到一张信纸被萧玦甩在了自己面前。
心里骤然
“咯噔”
一下。
是她送给茂源,央求他帮助自己去青州的信。
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冷笑:“名门千金和低贱马奴擅自私奔出逃,若这封信落在别人手里,你可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萧衔月,我瞧你真是昏了头。你不要脸面,可别把定远侯府的脸面往地上踩。”
寻常他都唤她的小字,此刻对她直呼其名,说明萧玦已是气极。
萧衔月心头一紧,不敢去捡地上的信。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张大网,连心都似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狠狠揪住。
那股力道越来越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淋了一夜的冷雨,额角撞上马车侧壁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加上见不到母亲的落寞,她的心中酸胀难忍。
可这些全都加起来,比不过这一刻被劈头盖脸的嘲讽质问,更让她觉得羞辱。
是了,萧玦就是这么一个心肠冷硬的人。
要稳住侯府百年根基才是他的本分,教养之举只是迫于老夫人所托,而她一个孤女的尊严算得上什么?
“我没有私奔,我只是想去青州见母亲。”
萧衔月攥紧了手心。
她说得是事实,但也藏了另一半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