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儿子,周柏林同样先问安徽的事:“阿灿现在自己在那边管着?”
周鸣初说:“还给他配了个助理。”
周柏林点点头:“有人商量就好,慢慢的总会上手。”
又说:“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只要自己耐得住,慢慢调整不急进,单店经营搞好了,复制起来也不难。”
卢静珠在心里嗤嗤地笑,设计过几间酒店就觉得自己对酒店运营也很在行,爱发表一些高见,表现得像个行内人。
她很不以为然,菜上桌后却又是一副乖顺样子,起来给几个人分汤。
周柏林问:“阿珠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
卢静珠低眉顺眼,把汤碗放到他面前:“您小心烫。”
周柏林点点头,也看了她一眼,想起当年刚刚见她,那会还是个腼腼腆腆只会往大人身后躲的小姑娘,转眼一十年过去,现在礼貌得体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他虽然不是她亲爹,但养了这么多年,看着也是欣慰的。
周柏林沉吟了会:“你们这个行业不错,红利期还没完全过,还是很有发展的。”
稍微一顿,又沉声道:“但现在这个野蛮生长的态势在逐渐收紧,以后肯定会越来越规范,总之不能急,要静下心慢慢积累。”
卢静珠微微地笑,又盛了碗汤给周鸣初:“听说你又有机会升职了,恭喜啊。”
她这话是说给周柏林听的,周柏林很少问他儿子工作怎么样,不是不关心,是总想拉回来干点别的。
果然周柏林先是象征性问了问周鸣初的工作,很快又谈起医疗器械跟医美器械之间的共性,只是周鸣初明显没兴趣:“不算同一领域,不了解。”
周柏林却不这么想,他思索道:“我上次跟你许叔叔聊过,他也觉得医美器械以后会是新风口,打算跟几个朋友找找路子。”
他提到许明灿家里,周鸣初刚好也有话讲:“阿灿说他们在九江也接了个酒店,要重新装。”
周柏林点点头:“项目已经报过来了,最近排不上期,过两个月再动。”
“人手排不过来,可以考虑给谭工。”
这话一出,周柏林喝汤的动作顿住:“谭海龙?你见到他了?”
周鸣初说:“他就在安徽,不过团队招不到什么人,也接不到多少单子,想回深圳。”
周柏林静了一下:“大工装他没什么经验,这个单接不了。”
“所以我让他去联系我妈,广州应该更适合他。”
周鸣初边说话边回手机信息,卢静珠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托腮看他,再看看周柏林,果然周柏林面色不虞,腮边胡须在自然光下微微见白。
他憋着口气:“你怎么想的,让谭海龙联系你妈?”
“有什么问题?”
周鸣初轻描淡写的:“难道你还怕他跟我妈又重新在一起?”
一时间,周柏林的脸骤青骤白。
卢静珠这回没忍住,在旁边哈哈笑起来。
她妈妈何琳在桌底下踢了她一脚,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看热闹。
卢静珠知道自己笑得像个神经病,但她就喜欢看这种戏码,任她妈怎么使眼色也不理,最多收了收笑声,但目光仍然围着周家父子转,转着转着,目光停留在周鸣初身上。
不会好好说话是不是一种病?卢静珠觉得是,而且是大病,但周鸣初这种人出口伤人是本能,是爱好也是遗传,骨子里的天性么。
她从小研究他,第一次见,觉得广东人的眉眼真好看,她想要靠近他,又害怕靠近他,毕竟她抢了他爸爸,住进了他们家,而且她妈妈是靠当小三才嫁进来的。
有一段时间她想吸引他的注意,所以故意说一些蹩脚的粤语,但他不在乎,管你说粤语还是鸟语,始终做他自己的事。
卢静初那时候看他,觉得这个广东仔带一点沉默寡言的忧郁,起码那会儿她以为是忧郁,毕竟父母再婚他们都是多余的那一个,但她妈妈起码还是护着她的,不像他那个反复无常的妈,死命把儿子往外推。
但后来慢慢发现了,周鸣初不是忧郁也不是苦闷,他是那种身上冒冷气的人。卢静珠一直以为周鸣初会长成一个愤青,但他不愤,他对多数事情都没态度不关心,偶尔,卢静珠觉得他大概血都是流不动的。
奇怪的是这种冷血怪却格外吸引女孩子,卢静初觉得喜欢他的都有点瞎,跟这种人谈恋爱,永远是你走99步他都不一定愿意朝你走一步,多没劲。
不出所料,一顿饭不欢而散,卢静珠跟在周鸣初后面走出餐厅,问他:“回广州吗?带我一程。”
周鸣初根本当她空气,电梯门开,打着电话就走了。
有毛病,卢静珠照例在心里骂他,然后拿出手机打车,打完也接了个电话,妈妈何琳在那边絮絮叨叨,卢静珠不太耐烦地问:“妈,周叔叔还想着他前面那个老婆,你不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