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太子殿下……”
黑衣侍卫跟在封羽及身后,搀扶他上了马车,很快便离开了丞相府,枫树的叶子黄灿灿一片,在这夏天的日头下,如同是漆金的珍贵宝物,只是风一卷,便落了不少,枯萎的颜色在地上萎靡,而后衰败。
封羽及挑开帘子,看了好久窗外的风景,当马车路过丞相府的后院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是失望的,至少他想见的人,并没有出现。
“太子殿下,要不要找人盯着丞相府?”
他最了解封羽及,一旦太过在意一样东西,便要投以更多的目光。
“嗯…事情有些奇怪,不知封羽锦是来干什么的——应该说,他有没有死掉……”
他突然想笑,他居然感觉有些惋惜,游戏如果就这样轻易结束,是不是特别的没意思?
“大概回宫时便有消息了,派去的人个个武功高超,太子殿下不必担心。”
只是他又怎么知道,那些三教九流,怎么可能是商牟的对手。
封羽及,也还有其他的想法。
“希望如此。”
虽这样说,他却不抱太多的希望,早就知道封羽锦身边人才辈出,高手如林,这一次的结果,要是真得其所愿,轻轻松松就把他杀了,说不定才让他惊讶呢。
“只是太子殿下…皇甫家的大小姐,打算怎么处置?”
“皇甫蔷?本太子知道了,封羽锦是去找她了,不过听说,以失败告终…丞相都已经成为本太子的人,皇甫蔷也是早晚有一天的事…封羽锦想要得到她,本太子便和他会一会。”
从小到大,封羽锦都被他打压着,他要的东西,他勾勾手指便抢来了,从稻草扎成的稻草人玩偶,到埋在樱花树下的美酒佳酿,他不愿与封羽锦分享,便装作失手打翻在篱笆旁,可是也在扮演一个好哥哥的角色,他拍拍他的背,告诉他:“锦儿,都是大哥的错,明年哥哥叫嬷嬷再酿一罐赔给你好不好?”
于是他便信了——真是天真愚蠢。
到第二年,他便想不起这件事情了。
封羽锦问起,他只是摇摇头,对他说:“樱花酒有什么好喝的,大哥带你去摘果子。”
然后诱骗他出宫,再把出宫的罪名全部推脱给他,他老老实实的挨打,而他早就溜之大吉了,就连他半月都下不来床也没有去瞧过一眼。
这一次,是他喜欢的女人,他照样可以夺过来。
封羽锦,就应该好好的当他的“乖”
弟弟,他也喜欢自己温柔宽厚的样子——封羽及似乎开始迷恋上了这张自己塑造的面具。
以假乱真,真真假假,难以辨认。
“弋瞒,还有多久到西门?”
“还有一会,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封羽及揉揉疲惫的眼睛,倚靠在车内,捏了一串葡萄,他却没有食欲,放下,说道:“去青梦苑。”
“是。”
黑衣侍卫便依言照做,调转了马车,车轮一阵沙沙的响着,然后上了一条更为宽阔明亮的道路。
青梦苑是长乐城最著名的烟花柳巷,男倌女伎,容貌绝色,琴棋书画,信手拈来,名冠皇城,是最繁华的温柔乡,也是贵族王孙最留恋不舍的奢靡地,如它的名字一样,青葱似少女,又妩媚如梦境。
青梦苑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极尽的清新撩人,不落俗套,若说人,也是个个绝美无双,清新勾魂均占一半,一半腼腆羞怯如未经过人事般无邪,一半妩媚多姿似藏身欲望的鬼,每一人,都给人最意想不到的惊喜。
或许每一个胸怀大志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红颜知己,每每烦躁不安,沉闷无聊时,便想到与她红袖添香,写诗对弈,或者缠绵一场,梦醒离去,揽一衣朝霞归门。
封羽及来青梦苑便也是寻一个艺伎,他并不常来,却也有让女人过目不忘的魅力,矜贵儒雅,温柔清朗,至少在装模作样这一点,无人可比他的认真谨慎。
玉娘是青梦苑的老板,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苗条风韵犹存,头脑聪明,有女人的感性,有商人的狠绝,更多的是对钱财的痴迷。
马车到后院的时候,她正摇着扇子在二楼的房中,看着街市上喧闹繁荣,百无聊赖的喝着茶,等到看见封羽及时,她便急忙下来了,扇子上的美人图香肩裸露,玉臂细腻如雪,带着一抹媚笑,一如她放肆而洒脱的姿态。
“公子好雅兴,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可是青梦苑的稀客,玉娘有礼了。”
浅笑一扭身子,她翘起优美的兰花指,扇子扫过一股香风,双眼都带着殷勤。
来青梦苑寻乐子的人非富即贵,玉娘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心知肚明封羽及的身份尊贵无比,却是也称他为公子,知道他从后院而来,便是要掩人耳目,便把他请到了楼上,楼梯处的红花开得灿烂,吐露着金黄色的花蕊,格外惹人喜欢。
“玉娘没有猜错的话,公子今日也是来找凝眉的。”
“你知道?”
“公子前几回来不也是要见凝眉吗——不过,她今日似乎贪睡,这个时辰还没有醒呢,待玉娘去催催……”
“不必——我自己去,你去忙吧。”
说完,弋瞒递上了一个青灰色的钱袋,玉娘接过一看,眼里掩饰不住的欢喜,道:“公子还是与以前一样,对凝眉疼爱有加,玉娘谢过了。”
玉娘把钱袋开了一角,都是金灿灿的黄金,沉甸甸的压在掌心,她自然喜不自胜,便不再打扰封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