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公主的请求,吉福当然没理由拒绝。
但这果子酒
李笑笑是能喝酒的,小时候咬着定国公沈威的手指头尝过一点以后,她就记得那个味道了。
但是她身子实在孱弱,那一点点酒液便让她昏睡了好几天,那是她睡过最舒服的觉,甚至梦到了从未谋面的阿娘
那是个极清雅风流,却总满身忧郁的女子。
她在太虚梦境里环游,梦外面的沈家却是闹了个鸡飞狗跳,沈老夫人知道这事以后,气的动家法笞了定国公,后来徐医师过来说没什么事,沈老夫人才消解了气焰。只是挨打忒疼,定国公后来再也不敢给李笑笑舔酒喝了。
然而李笑笑却贪念那个味道,在沈老夫人跟前磨了磨,沈老夫人耐不住小外孙女撒娇,便想法子给李笑笑弄了点果子酒。
她酒量极差,就是嘴馋,果子酒也醉,但好歹醉起来没有那么吓人。
几番下来,沈老夫人心中也有了准头,闲来无事就纵着李笑笑喝几口,但并不许她贪多。
李笑笑上次饮果子酒还是花朝节的时候,如今已经入秋了,想来已经许久没有喝过果子酒了。
离了苏州,倒颇为怀念起来。
李笑笑从小就被宠着长大,什么事都是有求必应,吉福说什么都去了趟扬州的夜市,去酒肆打了些不醉人的果子酒来,只是头一回在没有沈老夫人的情况下给自家公主喝酒,吉福还是有些紧张。
“公主,你可一定少喝点,要是醉起来”
“我知道的,吉福没事的话就先去睡吧,我自己喝两口,就也去睡了。”
吉福回来的时候,李笑笑已经梳洗完坐在客房里的短床上了,听着吉福那小老太太一样的语气,连忙安慰道。
“好好吧,公主千万要管住自己的嘴啊。”
吉福立在门前看着短床上的公主,抿了抿唇。
她是跟着李笑笑长大的,李笑笑就算有游丝般的情绪,她都能轻易察觉出来。
方才元宝送她回来,她听到李笑笑问话元宝的语气,就知道自家公主今日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她有心想问,可到底没问出口,站在门前看了良久,终于还是将门带上,离开了李笑笑的客房。
李笑笑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待一会儿,你要是不打扰,第二日她一定会高高兴兴的,脸上堆满笑意。
你若是打扰了,这情绪便要连绵好几天。虽然也是脸上带着笑,但远远隔着,都能觉她身上那浓重的郁闷愁绪,就如同冰川上易散的一捧冰霜一样,稍有不慎,便会支离破碎了。
桌上的酒具已经摆好,李笑笑听着吉福离开,一双手伸到桌上,摸到了吉福放下的小酒盏,以及,稳稳蹲在另一侧的圆酒瓷。
酒瓷藕臂深,里头沁人的酒液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果香,李笑笑咽了咽口水,碰在小酒盏上的那只小手微颤了下,随后挪动到了那圆酒瓷旁,指腹触上了酒瓷冰冷的璧上。
瓷璧冰冷,里面的酒液也同样冰冷,李笑笑亦觉脊背生寒,她身子跟着抖了下,粉白唇边却掠起一抹略显凄清的笑意。
她一沾酒便会久眠,可只活在咫尺天地里的人,何曾真正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