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莲回忆着母亲日记里的内容。每一个字她都应该记得。姜曼榆的日记很长很多,殷莲的记忆力很好很好,按理来说,她每一个字都应该记得。这是殷远峥对她训练多年让她养成的习惯,她会下意识地把看到的东西都记下来。
母亲用蓝色圆珠笔写的字在殷莲脑海中全部化开,成为一滩水,自上而下的流下来。
殷莲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凌荇知道殷莲不会骗人,说不记得就是忘干净了。不然她只要能想起一个字,她都会如实回答。凌荇伸手勾住殷莲的脖子,把她拉到自己的脸前,用唇碰了碰她的唇,然后问她:“那你笑了以后,有没有觉得心里很舒服呀?”
殷莲摇头:“没有。我的心还是沉甸甸的。”
“哦。那你就没有笑啦。”
凌荇重新把自己的嘴唇贴上殷莲的唇,含糊地说,“你是在难过。”
“难过…应该要哭。”
殷莲的回应也含糊。
“恩。”
凌荇的呼吸渐渐乱了,她捉住殷莲的手,“但是我在你就不用哭。”
“恩?”
殷莲被凌荇拉着往下,不明所以的问题充斥着她的脑子,不明所以的行为让她没有办法把这些问题逐一整理出来。凌乱而混沌的,粘稠的浆糊。
凌荇反客为主的躺在殷莲的床上,快乐的说甜言蜜语:“因为我爱你,我会教你怎么快乐。”
殷莲的手肘撑在凌荇的脸边,月光中凌荇泛着潮红的脸被镀上一层薄薄的蓝,她看上去嘴唇发紫,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殷莲的另一只手按在凌荇脸颊边的小疤上,轻轻摩挲着那道小小的疤痕。她问凌荇:“那如果你不在呢?”
凌荇眯起眼睛,悠悠的喟叹:“你趁早死了那条要逃跑的心。不管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想想
凌荇自从有了第一次夜访殷莲成功的经验,很快就发展出第二第三第四第数不清多少次。
殷莲睡觉的习惯是时间短,睡眠浅,对于凌荇频繁的打扰,她本能的习惯。凌荇每一次过来都会悄声和她说很多话,嫌弃医院的饭菜不好吃,抱怨暖气不足,她冻得手脚冰凉。一边说,凌荇还要一边把冰凉的手脚塞进殷莲怀里。
第二天殷莲就向护士提出想要一只热水袋。当天晚上凌荇再钻过来,她就被暖呼呼的热水袋塞了满怀。
抱着热水袋的凌荇咬牙切齿:“你这根木头!”
希森市往年下雪都很早,十一月一到,初雪就一定会飘落。今年却偏偏拖到十一月的尾巴,下的还是零零散散,能被人当作细雨的小雪珠。
殷莲这一天照旧按照她的作息,晚上十点准时入睡。只是睡不好。她常常做乱梦,梦里当年要给父母报仇的小女孩变成妈妈,举着剪刀捅进她的心口。原本不该疼,殷莲一低头,发现儿童剪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当年自己杀死姐姐的尖刀。
她会在胸口剧烈的疼痛中醒来,之后就会一夜无眠,到天光大亮。
今晚的乱梦做完,殷莲睁开眼睛。怀中的热水袋不暖了,她起床去重新换了一袋热水。
眼前一黑,耳畔有暖暖的风:“猜猜我是谁。”
“凌荇。”
殷莲关掉水龙头,把热水袋盖紧,转身塞进故弄玄虚的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