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抵达沧浪城时已近傍晚,彼时窗外天色已是一片浩瀚的深蓝。
方医生预定的酒店干净雅致,两张单人床并排摆在临窗的位置,好似昭示着两人之间停滞不前的关系。
简茵趁方童去洗澡的功夫费了好大力气试图把两张床合并到一起,双手关节泛白,一只脚顶着桦木床体,一只脚蹬着墙壁发力。
方医生洗过澡出来见单人床变成双人床脚步停掉一秒,随即弓着腰自行李箱里取出一套一次性床品放到写字桌边沿。
浴室里传来大功率吹风机嗡嗡的响动,简茵打开床品包装将床单被套枕套一一整齐铺好,偌大的床铺转瞬从纯白色变成淡蓝色,无端添了令人兴味寡然的几分医院味道。
夜幕渐深,窗外开始零星地飘雪,细小的雪花愈发稠密,纯白色小颗粒无声无息地自天空中悠然下落,悄无声息蓄积在窗沿,厚度漫过黑胡桃木窗框一点点。
方医生裹着一身松垮垮浴袍站在窗前,手上点着一根路边便利店里买来的俄罗斯细烟,淡淡烟草气缭绕在心头指尖。
“阿童,烟草是什么味道?”
简茵趿拉着不合脚的酒店一次性拖鞋慢腾腾挪到方童背后,伸手环住方童与同龄人相比起来过于细瘦的腰,脸颊隔着浴袍贪恋着那人肌肤间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与悠悠暖意。
“你想试试?”
方医生闻声低头从睡袍口袋里取烟。
简茵踮起脚尖双手捧起方医生的脸,似落雪般轻轻柔柔地吻下去,那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犹豫,躲闪,试探,迎合。
回吻变得热烈,那个木讷的人像是被临时开启了某个隐藏在暗处的开关,迷蒙中简茵腰间感到一股力量,双脚一轻,整个人被方医生拥入临时拼凑的双人床。
简茵闭着眼双肩微微颤抖等候细雨来临,可是空气死寂,那双手蓦然自简茵腰间抽离,再无下文。
“为什么不?”
简茵满眼失望地质问方童。
“可是你还是个小姑娘,我……舍不得。”
方童回身无比怜惜地摩挲着简茵那头散乱的长发,言语间仿若在安抚哄路边因丢掉风车而哭泣不止的小小孩童。
“你……简直!”
简茵忿忿然一把推开方童直冲出房门之外。
“茵茵,你去哪儿?”
方童跟在简茵身后焦急地问了一句。
“不要你管!”
简茵喘着粗气穿过门廊大步大步走出旅馆。
沧浪城夜晚温度低达零下四十度,酒店外已经积有半尺深的白雪。
简茵穿着单薄的睡衣趿拉着拖鞋在雪地里极其艰难的行走,深浅不一的脚印在背后趟出两条长长的斜线。
瑟瑟寒风中简茵抱着肩膀抖成筛子,脚掌痛得快失去知觉,腿似恒温失灵般冷一阵热一阵,额头耳朵统统冻得生疼。
“你疯了是吧?快跟我回去!”
简茵身后传来鞋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才不要跟你这个榆木疙瘩回去。”
简茵赌气甩开方童的手。
“回不回去由不得你!”
方童强硬地给简茵披上一件大衣,简茵下意识地躲避,而后简茵只感觉身体又是一轻,整个人瞬间双脚腾空,下一秒方童似个任劳任怨的搬运工般把简茵抗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