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默还记得,金主任今天把裴言的父亲叫到学校来了。
她的短发是学期初剪的,现在有点长了,可以用皮筋扎起一个小啾啾,齐眉的刘海也长的有点挡眼睛,分在两边当侧刘海。
莫默站在办公室门口,敲响了门。
给她开门的是裴言。
裴言看见是莫默,还楞了一下,侧身让莫默进来后,一直不说话,盯着她看。
“我脸上有东西?”
裴言摇摇头,笑了一下,趁着金主任和裴父还没来,伸手碰了碰莫默后脑勺的小啾啾:“你今天换发型了?”
莫默晃了晃脑袋:“头发长了,等放暑假就去剪短。”
林阳一中对发型有统一要求,女生要么短发不过肩,要么就长发扎成马尾,像裴言这种常年披散着头发还烫着大波浪的,属于被陈金子经常拿出来反复鞭策的反面典型案例。
莫默一直严格遵守着学校的规章制度,是那种经常在周一站在国旗下讲话的乖学生。
裴言却说:“留着吧,别剪了,你长头发好看。”
莫默扭头反问:“哦?那我平时短发很丑?”
“不丑,”
裴言笑着解释:“你短发特别可爱,就是,我觉得你留长发扎起来会更好看。”
说着,裴言又忍不住摸了一下莫默后脑勺的小啾啾。
“别动了,”
莫默瞪了裴言一眼:“我昨天刚洗的头。”
裴言怕真把莫默惹生气了,赶紧收手,表示自己知错就改,但她个子比莫默略高一些,微微垂眼,视线一直黏在莫默身上。
她不会告诉莫默,刚才打开门第一眼看见对方的时候,她直接看愣了。
从前被短发挡住的白净脸颊完全露了出来,莫默的皮肤白净细腻,比那些白瓷花瓶还要漂亮,明明五官都是秀气柔和的样子,可头发扎起来以后,锋利的下颌线为整张脸都增添了一丝凌厉,耳边的一点碎发修饰了整体,柔中带刚。
裴言的视线下移,停留在莫默修长如同天鹅的脖颈上,莫默身材偏瘦,但并没有瘦成不健康的骨头架子,筋骨分明,曲线优美,让裴言想起古希腊的人体雕塑。
裴言之前总觉得戴眼镜会显得人很傻,但是黑色细框的圆形眼镜戴在莫默脸上,就像是奶油蛋糕上的那一颗点缀的樱桃,锦上添花。
还有那件丑校服,怎么穿在莫默身上就显得那么好看呢?
或许是父亲为了附庸风雅,从小经常带着裴言参观各种艺术展览馆的原因,她虽然看见书就头疼,一上课就犯困,但唯独对美术感兴趣,而各种美术形式中,她最喜欢的就是雕塑。
她喜欢用手指一点一点雕琢出肌肉和五官的过程,而莫默就是她最想拥有的模特。
“砰!”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打断裴言的思路,陈金子走进来,她身后跟着鼻子上还贴着绷带的宋平和他的父亲,除此以外,还有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发胶打理精致的头发已经花白,单从年纪上看,不像裴言的父亲,说是爷爷都行。
裴父年纪虽大,身材发福,但是神情祥和,脸上挂着笑,看见裴言,也只是数落她:“你看看你,又在学校惹事,还敢打架欺负同学!回去就停了你这个月的零花钱!”
陈金子把两方家长叫到一起,简单说明情况,裴父当即表示愿意赔偿医药费。
“光是赔个医药费就够了?我们家孩子鼻梁都断了!”
宋平的父亲义愤填膺的指着宋平鼻梁上的纱布:“以后要是落下伤疤怎么办?这对孩子以后上学找工作都有影响的!”
裴父保持着笑容,问他:“那您说,该怎么赔偿?”
宋父对着裴言上下打量一圈,似乎觉得她家里条件不错,可以趁机捞一把,于是掂量着说:“十五万,就算是医药费加上精神损失费了。”
莫默本来在一边当个哑巴,但实在忍不住:“您这是趁火打劫了,就算是一个成年人,一年下来也挣不了十五万呐……”
2005年,在林阳这个三线小城,月收入超过五千就算高收入人群。
宋父被莫默戳破心里的算计,恼羞成怒:“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大人说话小孩滚一边去!”
宋父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推莫默。
裴言看到这个情况,一下就炸了:“你干什么!敢动手?!”
眼看着裴言像个窜天猴一样就要暴冲出去干架,莫默赶紧抱住她一条胳膊,让她冷静一点。
裴言虽然身体上被莫默阻止了,但是嘴上还是不甘落下风。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她一下,以后我在学校里见宋平一次就打他一次,别说一根肋骨加鼻梁了,我给他小脚趾头都掰折!”
裴言平时最在意自己的外貌形象了,但是一发起火来就像个暴躁小狗,好看精致都顾不上了,恨不得直接上去咬人两口解恨。
“冷静一点!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要再激化矛盾了!”
莫默好说歹说,终于是把裴言劝住了,她把裴言挡在自己身后,人肉隔离开她和宋平父子,喘着粗气类的满头汗的时候往旁边一瞥,发现裴言的父亲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丝毫没有上来拦住裴言的意思。
莫默心里觉得奇怪,眼看着自己女儿和别人打架都不拦着,这爹是亲生的吗?
但是疑惑只来得及在莫默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宋父马上再次开口。
“想和解就十五万,一分钱都不能少!否则我就找教育局投诉,让学校开除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
“你他妈的想投诉就赶紧去!”
裴言暴躁:“你要是不去,我都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