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整座山汪在绿意中,空气也成了绿的。瀑布和地下蒸出的湿气氤氲着翠色山林。一口气吸进肺,肺也成绿的了。
回来时,一大一小常是一身湿汗。一人一张粉津津的脸。
丈夫睁一眼闭一眼。有时也会假装好奇地问:“媳妇儿,你每天都野到哪儿去了。怎么有点鬼鬼祟祟的?”
“谁鬼祟了。我散一散步。”
“哦。我还以为在找宝藏呢。”
她会把声音拔得老高,理直气壮地说:“四哥,你把人家想成什么了!”
他会望着她笑。笑得她十分不好意思。
雪砚把各大山头翻遍了,死活找不着宝藏。到盛夏时,小石头已出落成一只肥崽,腿子上的肉一环接着一环,一动就起浪。
穿个肚兜,那福娃娃的小模样真要了爹娘的命。
小石头最喜欢野到外头去。每一次出门睁着溜溜的眸子到处瞎看。兴头十足,从来不哭。他热爱野花野草,对山里的毒蛇、小虫从不知怕。
然而,却未能触发传说中的秘密基地。
除了那一次外,小不点也没再显露任何神通。无论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无害的小宝贝。只会吃喝拉撒,没别的能耐了。
雪砚的发财梦也就渐渐熄了,反正家里有个顶梁柱,从不少了母子俩的吃穿。
她对宝藏也就死心了。(直到三十岁时,这个宝藏会被作为生辰之礼,由宝贝儿子亲手献给她。那是另一段机缘了,现在找破头也是没用的。)
不肯死心的是那些江湖人。
各个是“老子天下第一”
的野心家。一言不合就打。血溅三尺,断手断脚。山脉成了一个大杀场。不时的,就有兵器交接、喊打喊杀的暴力之声。
他们现在是大隐于战场的一家人了。所谓艺高人胆大。虽置身于漩涡,日子仍波澜不惊。自得其乐。
暑气蒸人。四哥敞着外衫,从院子里迈进来。以闲话家常的语气说:“山外有高手设下了法阵。现在,进了山的人大多出不去了。”
他扫了胖儿子一眼,坐下喝了一杯解暑的茶。
雪砚停下作画的笔,“哪一路的高手呀?”
“可能是归顺了朝廷的一帮人。”
“你意思是,这事儿还真是皇帝的手笔?”
四哥淡然说:“大概吧。现如今,江湖上各大派别、和新进崛起的强人都汇聚在此,斗成了一锅。我估计他也快来了。”
今日进城时,还看见了以前军中的部下。
想必重兵已秘密潜伏,打算一举扫荡强人,平定天下之乱。
夫妻二人互相看看,各怀心事似的沉默下来。摒却私怨不谈,两人都希望皇帝能成功。最好长长久久地坐在龙椅上。
别下来了……
那样,一家人在山中的神仙日子就更加纯粹,更心安理得了。
四哥转了一个话题,望着她的画问:“画的是你师父?又打算做功课了?”
雪砚轻咳了一声。
没错,画中人物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