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视他微笑,“不仅如此,太师还大大褒扬了你一番。若不是那道几千字的撰文,我还不知道将军与建都王室这般渊源深厚。将军若是迷途知返,不受我这小人迷惑,回到建都一样进爵封地。”
冯计道:“公子,我将身价性命送上,你这么说可太对不住我了。”
他沉吟片刻,又道:“既然公主也来过,此地太过危险。公子和夫人不如住进我的大营。”
郭池问道:“如今王家兄弟都聚在营中吗?”
冯计点头。
郭池便劝母亲:“夫人,你若不反对,去营中更安全。”
母亲说一切由我决定。
我从来喜欢遵从冯将军的决定,就像遵从江河的走向。
冯计原想立刻就走,可母亲坚持有些东西还需收拾。他便留下二十护卫,保护我们明早一同前往。
夜深后,秋实用面粉做明天的干粮。我习惯吃干面之类容易果腹的食物,小时候常常趴在桌前,看她粗壮的胳膊推揉白腻的面粉,那刻会有淡淡的面香飘过。
“你去大营真是下策。”
她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个大个子会要挟你。留在这里,还有条退路。”
“既然你这么想,那明天你就别去了。”
“哼——”
看来她原本就不预备去,“还有惠公主,她和栗儿跑去哪了?”
“这个我可真不知道。”
我坦诚相告。
冯计的军营对我来说是个模糊的影像,我所记得的就是浓烈的羊肉味。在营中一月,天气闷热无比。到处有人用凉水冲澡,可到处都飘散着羊骚味。
“谁在这个时节烤羊?”
我头一天忍不住吐了。
郭池和冯计面面相觑,回答我:“这里没有羊肉。公子,城中粮草有限,军中一天只吃一顿瘦肉。”
看来是我反应过度。可每天烈日烘烤着这片人肉沙场时,我依旧时不时会反胃。那一月我吃得很少,甚至没法感同身受军中缺粮而弥漫的人心惶惶。一月之后,我晒得黢黑,凹陷的脸颊上方转动着两颗变大的眼珠,活象一具还魂的骷髅。
太师的攻心策略很有效,虽然偷偷出城归降的人不多,但是军中早已心浮气躁,斗志萎靡。冯计在他的手下节节败退。退守城内后,他立刻把邺城围得水泄不通,唯一一条通向平阳的官道,却迟迟不见海丰回来的身影。冯计派了大队驻守官道,万一最后一路被卡,那太师真能瓮中捉鳖。粮草不足,冯计迟迟不肯决一死战。太师不停派人来和谈招降,他与中丘合成协议,只处置唆摆这场骚乱的肇事人。
冯计的那位军师阚未,依旧孜孜不倦提供新鲜的计策。
王氏兄弟则越来越不耐烦,拍着桌子叫道:“海丰为何一去不返?不会吓得迷了路吧。”
他们是典型的南方武将,从不坐以待毙。他们也是天生的猎犬,仰仗主人的号令进攻或防守。如果突然多了几个主人,或是认不清主人是谁,他们立刻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