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神识就看到了惊艳一幕。
宿舍里透进昏黄的夕阳,打在少年身上,带着暖意。
少年坐在床边,身形清瘦,如竹般挺拔又透着几分文弱。
他戴着方框眼镜,镜腿勾在耳上,那镜片后的眼眸,平日里满是书卷才情,而此刻却凝在手中的火机上,失了焦点,满是眷恋怅惘与悲伤。
那火机样式普通,金属外壳在微光下泛着冷硬光泽,边缘有些许磨损,是两年来经常摩挲的痕迹。
少年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火机侧面,指腹划过之处,似是触到往昔时光。
他嘴角微微上扬,弧度里藏着与爱人相处的甜蜜。
刘南星永远都忘不了,初次与那个人碰面时的场景,那是新生开学的中午,阳光炽热,校园里满是喧嚣。
新生们像一群欢快的雀鸟,叽叽喳喳地拖着大包小包奔赴寝室,开启未知的住校生活,而他,正艰难地穿梭在这热闹里。
那时,刘南星刚从偏远的农村踏入这座繁华的大城市上学。
他的爸妈对他自己一个人去城市上学十分担心,怕他在这陌生的都市里吃不饱饭,穿的不暖和。
开学前,家里那狭小但明亮的屋子堆满了要给他带的东西。
最显眼的便是那鼓囊囊的尿素袋,塞得满满当当,全是家乡的特产,或风干,或腌制,里面这每一样都裹藏着的他爸妈对他的牵挂。
刘南星那时候虽然觉得带的太多,但也十分不忍心拒绝爸妈的好意。
在尿素袋旁边,还搁着一床老旧棉被,那被子颜色已有些发灰发白,边缘的缝线绽出细细线头,却被摩挲得极为柔软。
这被子打从刘南星有记忆起,它就一直静静摊在炕头,伴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冬。
反正不管外头风雪怎样肆虐,只要往这被子里一钻,暖意就瞬间裹满全身,寒夜也变得安稳踏实。
可谁能料到,这往日的“暖宝”
,如今竟成了沉重“枷锁”
。
刘南星将它牢牢捆在背上,双手还挂满大包小包,刚踏上学校楼梯,身子便猛地一沉,那股重压像一双无情巨手,死死拽着他往下坠。
他腰脊不由自主地弯折,仿佛瞬间矮了好几寸,每迈一步,腿都忍不住的打颤,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台阶上。
初来乍到,刘南星懵懂无措,对住校该备之物毫无头绪,只秉持着“多多益善、以防万一”
的念头,一股脑把能带上的都带上了。
如此一来,在熙熙攘攘的新生队伍里,他显得格外扎眼,活脱脱像个超载的“蜗牛”
,狼狈又艰难地挪动着。
学校大得像座迷宫,楼宇交错,小径蜿蜒。
刘南星晕头转向,一路沿着指示牌,背着、提着、拿着、推着那堆行李,像个迷失方向的行者,走过一栋又一栋楼,可宿舍却似捉迷藏般,始终不见踪影。
身旁同学三两结伴、轻松自在,愈发衬出他的孤立无援,只剩满心焦急与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