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何一辰得赶回市里,走之前再三确定他们今晚不会在酒店过夜,好说歹说才走了。
彭以泽和苏纪凌继续回去拼乐高。拼过了午饭又拼到晚饭时间,彭以泽终于把自己的一套树屋给拼好了,然后帮着苏纪凌拼他的梦幻之城。
当最后一块组件装进去之后,两人同时欢呼起来,互相击掌庆祝。苏纪凌露出了从住院以来唯一的一次笑容。
“虽然过程一度想放弃,但是拼好后确实很有成就感,很感谢自己坚持了下来。”
苏纪凌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而且才两天一夜啊,我们就建了一座城一栋房子,这效率很快了。”
彭以泽看到苏纪凌终于笑了,心里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苏纪凌苦笑道,“但是我再也不想再拼一次了。”
时间花的比预定的要多,虽然天已经晚了,彭以泽还是收拾东西回学校。
路上,春天复苏的脚步在野外更加明显,天空没有完全暗下来,紫色红色的晚霞非常漂亮。
车里只听到车轮与路面摩擦的声音。
“我这一个多月,加入了一些互助社群,和一些有过类似经历的男男女女交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应对方式,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要做什么样的人。”
车在行驶中,苏纪凌忽地开始话题。
彭以泽认真听着,轻轻应声。
“我以前总觉得,如果我姐能够报警,是不是一切会有不同,但是我自己经历过才发现,这个过程太煎熬,而结局没什么不同,不过是默默死去还是在骂声中死去的区别。”
“这个社会对于受害者总是要求完美,而对女性比男性要求更高,我姐那样的,放在舆论下,肯定会有人骂她狐狸精,勾引男人。我妈骂她的那些话,会从无数个陌生人嘴里出来,淹死她。”
“我经历这一切,反思自己,我是不是也在潜意识里觉得她做得还不够完美,没有去反抗什么。”
“其实她可能早就知道结果,她听过的那些骂她的话,比我早也比我多,她早知道社会对女性是什么样子。即使我们的法律里说王子和公主都有继承王位的权力,但是三百多年来也只有过一位女王。”
“我之前每天都在听不同声音,这两天什么都不听,不看,不想,只专注拼眼前的这么个破玩意儿,只听自己的声音。拼的过程好像在跟自己对话,让我把思绪整理了一遍,我觉得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苏纪凌说着,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彭以泽看着他的眼神,知道那个仿佛被捶打的老人已经消失,现在的苏纪凌又是一个不惧无畏的年轻人。
“你姐没有错,她选择了她觉得最好的方式。你也没有错,她的结局不是因为你帮没帮她。对于命运来说,我们每个人的力量都太渺小了。每个人最终都只能自我拯救,你在这过程中还能释放善意,就是对他人最大的救赎。”
彭以泽太明白个人在对抗命运时的无力感,无论最后选择了何种方式,都不应该被苛责。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释放的善意,你陪着我,从来不对我说教,让我不用去对抗什么,让我自己想通。谢谢你,彭以泽。”
苏纪凌真诚地说。
“我也确实没做什么。”
苏纪凌的感谢让彭以泽突然眼眶湿润。
“也谢谢你帮我爸妈找到工作,我前不久才知道餐厅被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