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填充她的烟雾从伤口中飘出,又在空中消散。
他明白过来了,这的确是一场狩猎,可他却不是猎手。
他是被赞美的猎犬,是准备好的长弓,是被磨亮的猎刀。
是诱饵。
他不属于父兄,被迫离开了母亲,也无法加入这些亲热的宾客。
他不属于人群,也不是野兽。
他是什么?
这是幻境,不不,这都是真的。
讥讽,冷眼,打压,旁若无睹都是真的。
沉默疏离,满心期望,奋力讨好,绝望憎恨,这都是真的。
被逼死的母亲。
这是真的。
陈相青左右四顾,忽然发现那些猎物都是他曾经豢养过的野兽,他精心地饲养它们,而如今却看着它们沦为了取乐的死兽。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口中泛出了浓郁的血腥味,带着酒的韵调。
原来他喝的是这样的一杯血。
要付出血的代价,来参与这样一场狰狞血腥的宴会。
他的确认识济善,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在他降生之时,在后来那个被大雪覆盖的皇宫中。
他们将他投入这场漫长的狩猎,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是现在济善死了,娘死了,“他”
也死了。
宾客们载歌载舞起来,口中唱着他不懂的歌,抽出镶嵌着宝石的短刀,来切割尸体,分而食之。
狩猎还没有结束。
开场才将将落幕。
宾客们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漆黑的衣袍,他们歌颂着天上白玉京的降临,将仙人的血涂在嘴唇上。
火堆熊熊燃烧,陈相青却觉得那么冷。
黑袍人们把仙人的血当作是血那样畅饮,逐渐的表露出了醉态,一个王朝的官位和各类分配在他们口中轻飘飘地说出来。
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他们像对待手中的棋子那样随意地抛出或者留着。
将军的位子,丞相的位子,甚至有人赞许地拍着陈相青的肩膀,许诺给他皇帝的位子。
当然,只要他听从白玉京。
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陈相青看着他们,发现他们竟然如此苍老,老得只能喝得下血。难怪他们需要陈相青,需要一只猎犬,因为他们自己根本无法完成这场狩猎。
陈相青冷笑起来,在那个人拍完他的肩膀想要把手抽回去的时候,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在他胸口开洞之后,用刀刃翘断那人的肋骨,剖开那个黑袍人的心。
所有人都惊叫起来,看着陈相青将死掉的黑袍人踹进燃烧的火堆中,又从地上捡起了另一把刀——刚刚那把因为他过于用力而崩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