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打马前往飞鹰投下阴影的地方,在半路上比试就已经开始了,好的弓箭手不需要到猎物的身前,但需要抢占视野与搭弓的身位。
太子很想赢,所骑的也是北疆供奉的良驹,带着没有受伤的万贤跑在了前面。
他眯起眼,已经在摇晃的草尖中寻得了一抹模糊的白色,于是抽出囊中的长箭,预备搭弓一试。
而赵芥落在他们身后,驾驶着胯下马匹迈着并不急切的小步,缓缓地拉开了弓。
一根下人的舌头,就像让他作罢?笑话!
他要的是太子身边空无一人!
太子这些年自然过的苦楚落魄了,可他也付出了自己的代价!母妃走了,外祖父死了,仙人被封印白山,再也不回应他的话。
他时常拜见父皇,可那个男人对他不冷不淡。
赵芥曾试探地提起自己逃跑的母妃,企图从他脸上看出暴怒来,但他却依然平静,仿佛出逃不是自己后宫的妃子。
于是赵芥总是觉得背后发冷,他没有从皇帝身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真心,即便在外人眼中,自己最得圣宠,那也只不过是这个男人的伪装罢了。就像他曾经假装自己很宠爱太子。
最偏爱自己,最为自己着想的人,在七年前的那场隐秘的献祭中,全部离开了。赵芥因此而耿耿于怀,他冷笑着射出一箭,箭矢擦着太子侍从的马腿插入草地。
万贤的马受了惊,长嘶起来,险些把他甩下去。
太子受惊回头,惊怒地望了赵芥一眼。
赵芥狞笑起来,再度抽箭搭弓,这一次,径直将箭矢对准了太子!
紧接着赵芥将弓拉圆,放箭,在万贤的吼叫声中,太子猛拽缰绳,疾奔出去,而赵芥的箭矢紧追其后,深深扎入泥土。
“三皇子!”
万贤惊叫:“您这是要射杀皇储不成!他毕竟还是太子!”
赵芥抬高手,慢悠悠地从背后又抽出来一支箭,闲散道:“喔?我射的是兔子啊,只不过射偏了些。看来,我的箭术是不如大哥咯?”
他猛然一夹马腹,直追上去,笑着高喝道:“来啊,大哥!”
万贤冲向马匹,欲上马护主,却听身后风声呼啸,赵芥的侍从骑马奔来,挥舞着剑柄狠狠砸在他的后脑。
万贤摔在地上,眼前发黑,头颅剧痛。他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了,只知道今日他们成为了他人的猎物,于是再也顾不上什么威仪,大喊:“太子快跑!”
侍从们又砸向马匹,马儿惊声嘶鸣,在疼痛中忘记等待主人,撒开蹄子就奔开去。
太子来不及回头,因为赵芥的第二箭、第三箭也如同毒蛇一般,追在他马蹄子后头咬,听见万贤的大喊,巨大的恐惧猛然抓住了他。
他忽然觉得赵芥真的会杀了他!
前尘旧事瞬间涌上他的心头,几乎不用细想,他曾经天真而恶毒地评判赵芥的母妃;他曾随意欺辱他,直到被母后训斥;他曾命令赵芥整日地浸在满是爬虫的水池中,用石头砸破他的头。
最重要的是,如今赵芥得势!
就算他被赵芥得了手,也大可以被归为猎场上不甚被猎物所伤,他这个已经被密谋商议要被废掉的太子,还能怎么样?
他反抗不了!
最初是兄弟两个的追逐,之后变成了一群人对太子的追赶。
他们如同打猎时一般大声呼喝,发出喊声来恐吓与驱赶他,而太子在这样的喊声下左奔右突,无论他寻找的哪个可以逃窜的方向,最终都会发现,这不过是赵芥他们故意给他留出的缺口。
他逃得急了眼,想要尽快离开猎场,胯下的马匹却猛然停了下来,不安地打着响鼻。
太子茫然四顾,发现自己进入了赵芥等人的圈套,不知何时他们形成了一个圆,马蹄声沉沉,缓缓地朝自己包围过来。
赵芥已经将手中的长弓,换成了一种长柄的轻捶,他在手中玩儿似的转着轻锤,慢悠悠地逼近太子。
赵芥说:“太子,你这样乱跑,马蹄声把我的猎物都吓走了,这还怎么比?你是成心耍我么?”
太子脸色苍白,一声不吭地看着他,手攥紧了自己的弓。逼至绝境,他不打算让赵芥再这样羞辱自己了,如果他打上来,他即便弓被打断也会反击!
赵芥看出来了他的恐惧和羞愤,笑起来:“那我们在这上面也比一比。”
他挥舞起轻锤,乘着马匹前冲的势砸向太子的胸口,太子举弓相抵,随着清脆的声响,长弓应声而断,轻锤敲击在太子的胸口,如同一记重拳当胸砸下。
太子身子猛地斜倾,险些因为这一锤摔落马下。然而他紧抓马鬃,硬生生将自己又拉了回来,第二锤又从后砸在他的脖颈,太子的惨叫声被打断在喉咙里,好似脖颈被如同那把长弓一样打断了。
他忍住剧痛,抓住赵芥挥锤的空挡,大喝:“驾!”
在众人猝不及防间冲破了他们的防线,朝前奔驰而去。
这回真的是在逃命了。血涌上太子的喉头,从他嘴角溢出,他来不及擦,只能任凭血颗颗滴落在马鬃上。
赵芥打马跟上,急射两箭命中太子的马,马腿中箭后脱力一撇,在奔跑中便不受控制地整个斜着栽了出去。
太子被摔落马背,在地上翻滚着爬不起来,赵芥大笑起来,不仅不减速,反而再度狠夹马腹加速,如同凶狠的飓风,朝着太子刮去!
这简直是打马球的打法,可是马匹上加速的锤子打在球上,能够使马球飞旋着掠过空中,如果打在人身上会怎么样?能够将人的脑袋从脖颈上打歪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