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他的生活并不平静,但如果这次梦境也是因为那些在黑暗中紧紧追逐着他的疯狂人类……
神木千裕握了握手指,从小臂旁抽出了自己藏好的匕首,拉下破破烂烂的帽檐挡住雨,在诸伏景光讶然的目光中攀上了旁边废楼的高墙。
他手中的匕首锋利无比,卡入墙壁的缝隙中轻而易举。细雨淋湿了这栋绝对能称为危楼的石楼的外墙,神木千裕轻飘飘逆着雨幕,像一朵黑色的云一般飘了上去。
雨天是很麻烦的。
神木千裕本就锋锐的眼眸彻底平静了下来。他控制着呼吸与迈步的速度,让滴滴答答的雨声遮盖掉自己行动的声音。
“等等,神木!”
诸伏景光顾不得再思考自己是在什么梦境的情况了,他爬不上废楼的外墙,只好急匆匆绕了一圈从楼内“吱吱嘎嘎”
的楼梯上去。
到了顶楼他才明白神木千裕不走正门的原因。
几乎在看清楼内情形的瞬间诸伏景光便扑了出去。
这是绝不应在城市里出现的,开在黑暗中最为阴毒的罪恶花朵。
那是毒‖|品。
然而就像方才他试图替神木千裕挡雨失败一样,他整个人从房间内的人身上穿了过去。
只是梦境罢了。
诸伏景光落到窗边,眼前落下了一片冰冷的阴影。
风声和雨声掩盖了窗边的动静,诸伏景光抬眼,对上了一双薄冰一样的双眼。
诸伏景光从没见过这样的神木千裕。
他身上甚至没有一点因为眼前罪恶的交易而产生的愤怒或是其他情绪,只是一只手抓着窗户边沿,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狼,只有眸光还清澈明净。
他没有杀意,没有恐惧也没有兴奋,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风雨中的废楼,目光在角落中停留了片刻,像是确认了什么。
随后他一撑窗户,平静又轻灵地跃了进去。
诸伏景光条件反射想要拦住他。
这种程度的交易怎么可能不设防?神木千裕看上去绝对没有超过十岁,怎么会轮到一个孩子来在这种地方冲锋陷阵?
他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
诸伏景光眼神飘忽起来,就像面对以往夜晚的每一个噩梦一样,自责和恐惧在意识深处探出细小的触手,一点一点将他拖到沉沉的黑暗之中。
醒过来就好了……可是神木千裕呢?
他近乎本能地看向那道瘦小的身影。
那与他曾见过的战斗都不一样。神木千裕从未在他们面前展露出过于强烈的攻击性,只以压制,胜利为目标的战斗和真正的以命相搏怎能相提并论?
神木千裕没有欺骗过自己的同期,在战斗方面,无论是二十二岁的他还是九岁的他都有着绝对的自信。
黑发少年旋身撞倒一人,一边提着匕首一边回忆着。
这段时间应该是他离开长野后不久。除了宫野艾莲娜一家,这段记忆中其他大部分都是黑暗又混乱的碎片。
他来这里……应该是为了替某个孩子找到伤药?
“神木!”
诸伏景光看到了角落里的危机。有人捡起掉在地上的木仓,瞄准了那道灵巧的身影。
无论徒劳与否,诸伏景光的身体比意识更先行动。他猛地向前一扑,伸出手挡住了那枚飞向神木千裕的子‖弹。
子‖弹在被他触碰的同时便虚化消散,像是被清除掉的程序bug一般。
是因为梦境吗?猫眼青年有些茫然地看着已经分出胜负的战场。
神木千裕拉开窗户,让风雨将血腥气带走。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骤然狂暴起来,像是海上卷起的浪潮般从窗口呼啸进来。
地上哀嚎的人不多,黑发少年翻了根麻绳把人都绑到柱子上,低着头从被灰尘碎石掩盖的药物放置堆里仔细翻找着。
诸伏景光没有去看被绑着的犯人,也没有去看被随意搁置在一旁的毒‖|‖品,他走到神木千裕身前,僵硬地蹲下身子,看着小小的少年将盒子翻来倒去看了好几遍,将所有药品都打包起来。
“我会梦到你,是因为在警校遇见之前,我们曾经见过面吗?”
诸伏景光知道自己因为父母的意外患上了失语症和失忆症。
可是他遗忘的仅仅是关于那件事而已。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梦,为什么会梦到自己本应完全不知晓的,神木千裕的幼年?
可是就算自己因为失忆症忘记了什么,神木千裕会不记得吗?
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而此时身处梦境的神木千裕只是平静地抬起头,用绷带随便缠了缠手上最严重的伤口就拎着药站起身来。
那些细小的伤痕就在诸伏景光面前飞速愈合,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伸出手,虚虚地环抱住神木千裕,低声问道:“这是你的过去吗?神木?”
如果神木千裕能够听到,一定能够发现这句颤抖的问话带着泣音。
但是无论是那时候的神木千裕,还是现在身处梦境的神木千裕都无法听到他的话语。
也没有办法回答他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