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翻了个白眼,看杏果那假惺惺的慷慨样子,当她和如意很稀罕去似的。
上回如意家遭贼,她眼瞅着,合府上下,就数沈婆子嫌疑最大。
老鼠鼠一窝,杏果是那老虔婆的孙女,成日像只小老鼠似的,神出鬼没,到大厨房来偷吃如意做的吃食。
好几回都把香菱的份给吃了,气得她牙痒痒。
这回杏果有事求上门,给的铜子又少,香菱二话不说,就想把人给打发了。
没成想杏果这丫头狡猾得很,直接把钱丢桌上,一溜烟地就跑了。
香菱急匆匆地把铜子捡起来,再追出去,外头白雪茫茫,哪里还能见半个人影?
忽然瞅到史如意怀里露出的半截绣帕,香菱奇问,“如意,怎地去二少爷院子一趟,你还多了块帕子?”
史如意低头,微笑着将那帕子掏出来给她看。
“是兰芝姐姐送的。”
史如意现下年纪还小,头上只扎两个小小的朝天髻,不戴绢花,手里也不爱拿绣帕。
那些大丫环就不一样了,从身上穿的衫儿裙儿,到戴的绢花、拿的绣帕,处处都有讲究和巧思。
不同的裙衫,要搭配的绢花也不一样。
史如意想起上回家里遭贼,杏果以为她情绪低落,硬塞到她手里的那朵桃红的绢花。
不是绸子料,是细布做的,但看着还算新,样式也精致好看。
这杏果虽然贪吃懒做了些,性子倒还不算坏,不像她婆婆沈婆子。
史如意把绣帕重新叠好,塞回袄子里,随口问香菱。
“杏果可说了她生辰是什么时候?”
“说是初四那天……”
香菱下意识回她,说到一半,才发觉不对,转头,瞪眼看向史如意。
瞬间垮下了脸,老大不情愿地碎碎念。
“不是吧,如意。
你真要给那杏果做生辰啊……”
史如意愉快地拣起桌上那一小吊子钱,在手里掂了掂。
“便给她做罢……
苍蝇再小也是肉啊,不赚白不赚。”
只说是要尝到荤腥,未说是什么肉,省一省,八十个子还是能做的,点心也是顺带的事。
杏果惯是个贪杯的,上回冬至,还未吃菜便醉倒了。
这回自个儿生辰摆桌,她不可能不买酒来吃。这杏果喝了酒醉醺醺的,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要套话最合适不过。
比如问问她,近来沈婆子有没有去典当过啥子好东西……
家中有没有天降横财。
沈婆子最疼杏果这个孙女,若有银子买了好东西,定是先紧着杏果用的。
史如意心中惦念着她爹攒着给她当嫁妆的那块好缎子,她娘温妈妈攒了这么多年的积蓄,甚至云佑送她的那个小巧玲珑的手炉……
是哪个贼人不长眼啃了她们家一口?
待她找出来,必定要像公鸡拔毛一样,将那贼人薅得一干二净。
史如意笑得天真无邪,一旁的香菱却突然打了两个冷战。
……
做过二少爷的晚膳,史如意撑上油纸伞,顶着雪,挎上小竹篮,深一脚浅一脚地从角门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