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臣搓了搓自己胳膊,又道:“只是……你真的想好了?你对殿下的喜欢,并非是因为殿下冷落你,你心有不平才……”
“我想过,并非那般。”
他这段时间,深陷此事困扰,然而当那日他取下藏在观音像后的那副画后,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
他的确是,爱上她了。
不知从何时起,只知如今她不在身侧,冷清极了,也许是从那日隔着窗子看红梅时,她将他逼至角落吻了他。
也许是更早之前,她缠着他,让他陪着放纸鸢,春日野穹,桃花趁着风飞落,她蓦然回首,笑颜烂漫,直击他心底。
所谓佛经观音像,青山寺礼佛,不过是为了抑下那翻涌的贪念罢了。
可他那样的人,真的配拥有爱么?
《金刚经》所言:心有所住,即为非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他如今已然被“心有所住”
困于其中,甘愿为之沉溺。
晨光倾泻,皇城的琉璃瓦上尚挂着未干的雪水,闪烁着流光溢彩,
今日未落雪,空气清冷,红梅香幽,横向宫墙,拥簇成团,几乎与红墙融为一体,少了几分萧条之意。
晏周自殿内缓步而出,一身朱紫云纹官袍,腰坠紫金鱼袋,头戴直角幞头,手执笏板,身如松,鬓堆墨丝,玉面俊美,眉眼含雪,衣袂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宛如自画中走出的谪仙,俯看这世间尘埃。
路上不少人,然而众大臣甚少同他交流,一则是因为他容貌,二则是晏周为人清冷,不够圆滑。
晏周自行,满腹心事,他正想要以什么借口见她,上一次见她,还是四日前。
他刚下白玉石阶,正要出宫门,身后便有人唤住了他:“晏少师留步。”
闻声,他脚步微顿,侧目看向来人,原本冷淡的眉眼,此刻像覆了一层雪,“许公子,有事?”
“没什么事,想问问芝芝这段时间身子如何?”
许江遥似笑非笑看着眼前人,言语中含了一丝莫名的深意。
“殿下如今一切安好,不劳许公子费心。”
晏周将手拢入宽大的衣袖中,指尖摩挲着那菩提子手钏,果断抬步离开。
许江遥像是并未看见晏周的冷脸,而是跟在晏周身后,淡然笑道:“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芝芝在孩提时落下了头痛的毛病,一旦淋雨受寒,就会复发,你身为她的丈夫,应当知晓吧?”
淋雨受寒?头痛之疾?晏周闻言,原本如玉的面容,有了一丝崩裂,他从未得知此事。
一想到她因自己落水受寒,昏迷在榻,那满腹痛意几乎化为利刃,不由分说朝他心口刺去。
不等他开口,许江遥又慢悠悠道:“听闻芝芝前段时间落了水,我便担心一些,劳少师多注意一二,莫让芝芝难受才是。”
“……许公子想说什么?”
晏周只觉得眼前人的笑容极为扎眼,特别是知道许江遥和殿下还有过婚约,心里的戾气止不住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