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没说话。
面前的老人回忆了一下往事,想起来说:“你们搬家那天晚上,我看你蹲在你家棚下头哭那么大声,我还以为是你爷又说你瞎跑乱玩,后来你爷出来说是搬家过好日子去了。”
陈大爷叹了口气,“他真是一点也不留念老朋友啊。”
傅霁寒扶着盛意起来,眼眸微微一抬。
离开前的那天晚上,盛德松问小孙子:“就这样走啦?有你一辈子后悔的。”
他知道盛意对那个少爷气派的同学一直不太一样,经常溜出去跟人家疯玩。
盛德松还教训盛意:“人家玩赛车你玩啥?”
盛意龇着齐整好看的大白牙笑笑:“爷爷,他说想跟我一起玩小三轮。”
“出息!”
十七八岁爱疯玩的少年,盛德松管不住盛意,徐云锦同样管不住傅霁寒,就这么让他俩在毕业后好上了。
陈富民眼眶湿了一瞬,旋即又忧心地问他:“你那病,现在是好了?”
“已经好了。”
盛意说。
“好…”
老人说,“好啊。你现在成家立业,你爷爷天上有知,也会放心了。”
寒暄过几句,陈大爷收起那个装浓茶的杯子,脚步缓慢地回到卷帘门下的躺椅上,悠悠晃晃,目光苍老又遥远。
人到达一定年纪,眼看着下一代从小豆芽长成参天大树,身边的朋友却像黄沙堆里的枯树似的,一棵棵逐渐被淹没掩埋。直至天地间只有自己一棵,孤零零又冷瑟瑟。
站了很久,盛意突然想起,他们爷孙俩在国外好像都没什么朋友,他们都把朋友丢在杭城了。
傅霁寒还是担心,紧紧握着盛意的手说:“能抱你回去吗?”
盛意手掌被人不轻不重地一捏,他们逐渐走到了门口的藤棚下,精心修剪过的藤蔓在风里轻轻摇晃,吹来植物生长的独特气味。
他微微仰头,像是在傅霁寒脸上寻找什么痕迹。
“好。”
盛意微微张开双臂,“你带我回去吧。”
傅霁寒眼神微动,将那股强烈地、想亲吻他的冲动压下来,微一俯身,手臂穿过他的腿弯和腰间,将人稳稳抱在怀里。
他只是把盛意放回房间,下午的房间有些昏暗,傅霁寒替他掖好被子以后又把窗户打开,让光照进来。
手甫一握上旋转门把手,傅霁寒沉默了一瞬,嗓音沙哑地问他:“走的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哭?”
盛意愣怔了一下,低垂了眉眼说:“走得很急,很多东西都带不走。”
生日礼物没有送出去、小三轮被卖掉,远不止这些。
过了一会,房门被拉开又重新关上。
客厅不大,傅霁寒坐在沙上,电脑不得不放在腿上。他低气压地浏览了几条新闻,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差点气得要把电脑摔出去。
傅霁寒拿出手机,迅拨通了一个电话往洗漱间走。客厅隔音不好,他怕吵到盛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