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沈孟枝神色平静,对李晟派来的侍者微微颔:“麻烦去回复御史大人,江某这就动身。”
等到侍者离开后,齐钰才皱着眉,沉声道:“不行,李晟他要你一人只身前去他的府邸,岂不是另有居心?”
“他有没有居心,”
沈孟枝转身,目光沉在桌上一碗苦褐汤药中,“我都要去。”
指尖顺着陶瓷碗壁的纹路轻轻打着转,他想找点甜的饴糖,却想起来家里的糖罐早就空了。半晌,沈孟枝才端起碗,蹙着眉将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气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苦得他眼前一黑,一阵恍惚,半天说不出话来。
齐钰坐得远,也能闻到这药味:“这药也太苦了。”
“你冬天就喝这个药?”
他忍不住问,“我记得,腊月前后,你的旧伤都会反复。这药管用吗?你还是不要逞强了,李晟的事可以过些时日……”
“放心,我的身体还没到那么差的地步。”
沈孟枝总算捱过了后劲,与此同时,药的效力也渐渐开始作用,令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希望这碗药能让我撑到春来,实在太苦了,我不想再喝一碗。”
“你不该答应楚晋的。”
齐钰道,“他要你留在书院的时候,你就应该拒绝。也就不必为了一个下山的理由,走李晟的门路,折腾出这些波折来。”
沈孟枝缓缓道:“我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楚晋不会允许我插手这些事情。我只有借李晟的手,才能顺理成章地接近他,留在他身边。”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御史府的百日宴上有我们要的东西。只有通过李晟,我才能进入他的府邸。”
齐钰沉默片刻,道:“说的也是。”
“与你在这里耽搁太久了。”
沈孟枝站起身来,伸手去取外袍,“我该走了。”
齐钰却跟着他一起站起来:“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沈孟枝一愣:“你?”
“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是你的随从。”
齐钰道,“李晟是楚晋的死敌,你又跟楚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他神色满不在乎,只是“当随从”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怎么听怎么别扭。昔日金枝玉叶的齐小公子,到哪不是众星捧月,挥一挥手就有成群的人争先恐后地想要做他的随从那时候,他估计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一天。
齐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布料,随即笑了:“正好,我这身衣服做你的随从也很合适。”
沈孟枝看他的眼神微微复杂,半晌,道:“那便走吧。”
李晟的临时宅邸并不算远,二人下了山去,刚刚走到门口,便见街道上忽然一阵喧嚷,一辆声势浩大的马车自路尽头格外煊赫地冲了出来,把人群撞得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