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慎要殺了我們娘倆!」
「他從小就想殺你了!是媽媽,是媽媽拼了命才生下你的。他拋妻棄子還認為是我們耽誤了他!他就不是個人!」
「渺渺,聽媽媽的話,殺了他們。」
「他們已經在找媽媽了,替媽媽殺了他們,我們就安全了!」
「都怪你這個孽種!是你毀了6家的合同!」
「是你!都是因為你!你為什麼說不簽!你怎麼不去死?!」
「我本來可以進6家的門了,就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我當初就應該把你掐死……你就應該死在海里,泡得腐爛、發臭……就不會出來害人了……」
「……」鹿嘉渺本來就害怕了,對面還瘋瘋癲癲的勾勒出一副原主真正慘死時的樣子,「那就當我死了吧。」
他冷淡的回覆一句後就掛斷了電話。
他可能真的要死了……要是不那麼慘也還好,主要是他挺怕疼的。
鹿嘉渺蜷縮在門口,借著手機上那點兒稀薄的光消耗著時間。
忽然,他餘光注意到走廊盡頭似乎有人走過來了。
6家應該不會在自己的場地上那麼明目張胆的動手,而且這層樓人流量不小。
那只有一種可能……
鹿嘉渺看著手機屏幕上滴落的那滴水,猜想這點小把戲他那本文里的校園霸凌時期早玩過了,便直起身推開了門——
一早就準備好的水桶傾倒而出,隨後腦袋被蒙上一團黑布,熟悉的罵聲傳來:「小婊子,墨跡那麼久,可把我等慘了。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不止他一個……即便鹿嘉渺下了捨命賭一賭的決心,但當耳邊傳來更多人邪惡噁心的笑聲時,他還是不由自主顫慄了起來。
「現在知道害怕了?」6祈安看著像落湯狗一樣瑟瑟發抖的鹿嘉渺,看著他又有了幾分原來那種怯弱廢物的模樣,心裡痛快了不少,用木棍隔著袋子挑起他的下巴道,「不是很囂張嗎?不是還敢扯老子領帶嗎?您算個什麼東西?真以為能入得了藏家人的眼?」
一陣大笑過後,6祈安惡狠狠地說,「現在還不是被像狗一樣丟出來了,你好歹還混了點兒6家的血,怎麼會蠢到胳膊肘往外拐呢?」
「不過,也幸虧有你這蠢貨襯托,不然6慎還不知道誰才是6家真的能依靠的。」
「……」鹿嘉渺開始還被這氣勢嚇得有點兒害怕的,但他現在只想吐槽,果然是事業文:反派大多死於話多。
果然,三秒後,隨著6祈安,「我這就送你上西天!」一起到來的,還有江律彥的「6少爺。」
「江、江秘?你怎麼——」
「藏先生讓小少爺回來拿想留的東西,誰知道你們就先把人打上了。」江律彥把外套脫下披在鹿嘉渺身上,還把頭頂的黑布甩丟到一旁,「這手段實在算不上體面。」
「我、我們沒有,」6祈安苦著臉賠笑,要是讓他爸知道他私下來找鹿嘉渺算帳還被藏先生的人逮到了,他會死得很慘的,「我只是在和哥哥開玩笑。」
「對、對,我們在開玩笑。」旁邊的人都應和道。
6祈安看著垂著頭,死死握住江律彥披上來那件外套,像是很害怕在輕微發抖的鹿嘉渺道,「哥,對不對,我們在開玩笑。」
「不是玩笑,我很害怕。」鹿嘉渺輕輕搖了搖頭,仰起臉來看向江律彥時,除了滿臉被潑的水漬,還有剛掉的眼淚,哭得無聲無息的,他很不安似的扯了下江律彥的袖口說道,「我想找先生告狀。」
「……」別說藏先生了,這誰看誰不心軟。
*
藏矜白應酬了一天,好不容易松嫌下來,出了電梯解開袖扣,才鬆了下領帶,就看到門口罩在寬大衣衫下蜷縮著的瘦小身影。
他看向江律彥。
江律彥有些抱歉地攤開手,「他說他要等你來告狀,擰得很。」
「去休息吧。」江律彥走後,藏矜白頗為無奈地走到門口,曲腿與地上蜷縮著的瘦小人影面對面,這次他沒等鹿嘉渺開口,先道,「已經報仇了。」
以江律彥的眼力見,會在當場就處理給鹿嘉渺看。
「你知道他們會打我,」鹿嘉渺這才遲鈍鈍地抬起頭,走廊的光很暗,但還是能把他略顯慘白的臉上的淚痕照得明顯,說話時眼淚還在往下掉,眼睫害怕似的一閃一閃的,「你把我丟掉了,為什麼又要撿回來?」
藏矜白這才注意到他的頭髮是濕的,也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可能經歷了什麼。
每個決定前,他都會將任何結果都縝密考慮,但不包括一個從來不在價值範圍內的棋子。
其實他和鹿嘉渺有一樣的問題。
如果說留他這一天一夜只是為了從他身上探究那些奇怪的地方,那……為什麼會下意識找回來?
「我很抱歉。」藏矜白坦然道。
「我原諒你了。」鹿嘉渺沒有絲毫猶豫,仿佛這聲輕淺的抱歉真的能抵消方才遭遇的一切。
他頂著那雙乾淨的眼睛看著微怔的藏矜白,強行平復的聲音還帶著哽咽,「你還會把我丟下嗎?」
這次藏矜白與他視線相對沉默了良久,那幾秒腦子出現的不是探究猜測,而是一片未曾涉足的空白。
暖色燈光照亮的長廊上就只有相對無言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