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负雪呢喃道:“殿下怎么起了?”
沈翎玉揽住他,一手拍拍他的肩,她在戚负雪鬓边讨了个吻,轻声道:“月疏庭有客至,时辰还早,你且再睡会儿。”
戚负雪果然松了手,迷糊着躺回去,沈翎玉给他掖了被子,悄声下床。
没多久,沈翎玉换好了衣裳从帘子后走出来,穿的是一身气派矜贵的烟紫对襟长衫,她走至窗边瞧了眼外头还不见光的天。
沈翎玉还记着戚负雪在楚俏身上吃的苦,嗓音不由凉了几分,“这是自己逃出来了?”
绛河上前为沈翎玉系好领口的盘扣,道:“九公主没穿披风,身边只跟着贴身的婢女,嚷嚷着要殿下给她赔不是。瞧着那模样,徐贵妃应是还没解了九公主的禁足。”
楚俏那日一听见沈翎玉取走了月下美人,当即就在屋子里砸了一通,金贵的物件碎了大半,徐贵妃便命人将楚俏关了禁足,如今算来有个七八日了。再有两三日便是年节,想来是宫人因此懈怠懒散,才叫楚俏钻了空子。
绛河怕楚俏闹起来收不得场,“可要属下命人知会徐贵妃宫里?”
“不必,且让她闹。”
沈翎玉道:“没了约束她的人,楚俏那个性子,只会露了把柄给我。”
绛河道:“诺。”
沈翎玉披上件狐绒镶边斗篷,噙着笑道:“去瞧瞧咱们的九公主要让本宫怎么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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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河见楚俏来者不善,担心重华宫里的人会受欺负,她就没在月疏庭留人,于是楚俏就这么被晾着。
沈翎玉露面时,楚俏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觉沈翎玉连髻都未束,顿时怒上心头。
“沈翎玉,你凭什么抢我的月下美人!”
沈翎玉抬手微微遮住耳朵,没理会她,冷声吩咐道:“绛河,让咱们的九公主歇口气。”
绛河唤来两名宫女,让她们控制住楚俏的贴身侍女。
楚俏站起身来,眼中的气焰霎时消散,露出几分慌乱。
“沈翎玉,本宫是大琰堂堂正正的公主,你敢让你的奴才欺辱本宫,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绛河面不改色,她走至楚俏面前,轻声道:“九公主,得罪。”
话音一落,楚俏只觉得膝上剧痛,疼得她意识恍惚,待她回过神来,她已被绛河扣住手腕,强迫着跪在地上。
月疏庭铺的是琉璃砖,夏日最是清凉,冬日则冰冷寒。楚俏是私自跑出来的,衣衫颇为单薄,这么一跪,膝上传来的寒意便时时在告诉她,她此刻跪的是沈翎玉。
屈辱感顿时漫上心头,她几番挣扎也挣脱不开,一旁的侍女也被压着跪地。无力反抗的滋味她此生第一次尝到,年纪尚小的九公主抬起头,一双眼红得骇人,她却不是要流泪,而是恨极了沈翎玉,恨不得此刻扑倒沈翎玉身上生生咬下一块血肉。
沈翎玉走近几步,她衣着不算华丽,色调却极其尊贵,沈翎玉负手而立,不一言,就那么垂下眸子睨着楚俏。
楚俏方升起来的恨意中忽然多出了怯懦,她下意识垂下头去。无关其他,单单是沈翎玉这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竟像极了昭宁帝。
沈翎玉在这时弯下腰来,她捏住楚俏的下巴,强迫这人抬起头来,这番动作中没有丝毫怜惜,只有毫不遮掩的羞辱。
楚俏对上沈翎玉沉静漆黑的双眸,浑身骤然僵住,这不是沈翎玉,沈翎玉一贯是不争不抢的人,在楚俏的记忆中,这位表姐甚至是有些娇气懦弱的。
“楚俏。”
沈翎玉轻轻开口,然而这两个字砸在楚俏头上,却似乎有千斤重,砸的她喘不过气。
“沈翎玉……”
沈翎玉大约是有些不耐烦,这情绪从她眸中露出来,楚俏屏住了呼吸,不再敢说话。沈翎玉道:“你怎么敢欺辱戚负雪,本宫连一丝冷风都舍不得他受。你以为你是谁?欺负了本宫的人,还敢在本宫这里撒野。”
沈翎玉的手顺着楚俏的下颌缓缓下移,最终握住了楚俏纤细的脖颈。明明沈翎玉没有施加半分力道,楚俏却觉得难以呼吸,濒临死亡的恐惧顷刻间将她淹没,楚俏开始流泪,语无伦次的求饶。
楚俏唯一象征着体面的髻散乱开,狼狈不堪,而楚俏已无暇顾及妆容,她在沈翎玉眼中看不到半分能够活下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