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大将军府。
灵津在堂上等来了沈姝,她拎着药箱行礼,一板一眼地重复沈翎玉的原话,道:“殿下说,银翘姑娘身份特殊,担心姑娘找来的大夫口风不够严谨,会为沈家招来祸端,遂命属下来为银翘姑娘医治。”
沈姝愣了愣,不敢反驳,她拎过药箱,将灵津引至别苑,道:“银翘心口中的那一刀在路上寻医者看过,她这两日昏昏沉沉,眼下方醒。”
灵津眉梢轻挑,沈姝此话若无夸大,这银翘当真是要撒手人寰,如此沈姝急着给人一个成全,倒也情有可原。
灵津进了房门,银翘撑着身子坐在床榻上,她散着头抬眸看过来,伤口疼得额头上浸满了汗,唇瓣上毫无血色。
“怎么起了?”
沈姝走上去扶着银翘要她躺下,银翘的一双美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沈姝唤了声“主子”
。
沈姝被看得心软,放缓了声音道:“她叫灵津,长姐跟前的医官,让她来为你看看伤。”
银翘松开手,点头道:“好。”
她看向灵津,又道:“劳烦医官费心。”
“我奉主子之命行事,姑娘要谢,该去谢我家殿下。”
灵津道:“二姑娘,我需要看一眼银翘姑娘的伤。”
得了沈姝的应允,银翘解开腰绳,肩头露了半分时,银翘忽然抬起头,视线落在沈姝身上道:“主子,我有话想同医官讲,主子可否移步?”
沈姝面露不解,银翘立马坐起身,恳求道:“主子。”
银翘伤在心口,沈姝不忍她费神,当即抬手制止道:“我答应你,你别乱动。”
待沈姝移步至屋外,银翘脱了衣衫,除去伤口,她露出右肩,女子白皙的肩头上刻印着一处图腾,孔雀纹簇拥着中间的一个“宛”
字。
银翘跪在床上,向灵津叩,道:“我本名方婉,西域宛氏族人,族中不论男女出生时右肩都会刻上宛氏的图腾,我母亲虽已被废,但母亲为我与兄长留下这图腾也是为了多一条生路。图腾有关身份一事,想来容华殿下具已知晓。故,银翘斗胆求医官,今日疗伤之余,还要劳烦医官替银翘除了这道图腾。”
灵津道:“殿下命我来,的确有意处理你这图腾,但殿下也吩咐过,万事不必强求——”
“若不强求,银翘便无法再留在二姑娘身侧,这是殿下给银翘的选择?”
银翘摇摇头,笑容凄切,道:“我上半生颠沛流离,宛氏如何寻得我亦不知情,然二姑娘对我情深义重,银翘无论如何也不愿背弃,一个图腾而已,不算难事。”
没了图腾,银翘便绝了后路,此生只能依附于沈姝。灵津此生可以为知己,为沈翎玉做到这般地步,但若说为着虚无缥缈的情爱,她做不到感同身受,更为之不解。
灵津道:“这图腾早已融入骨血,你可知要去处它只能生剜血肉?”
银翘眸光坚定,道:“烦请医官动手。”
沈姝负手于廊下徘徊,她指尖泛起冷意,不知风吹与心慌各占几分,没多久便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沈姝移步到亭中避雨,她烦躁的用手指叩着桌面,声响却让她愈烦闷。
直到灵津拿着药箱走出来,沈姝“唰”
的站起身,快步走过去问:“灵津,银翘的伤如何。”
灵津一噎,银翘的伤口早已处理妥当,压根不会致命,她想不明白,怎么到了沈姝口中就能被夸大到,银翘随时要踏上黄泉路的程度,明明沈姝在阵前见惯了生死,这般伤势她合该清楚于性命无碍。
“银翘姑娘心口上的伤我已经处理好,于性命无忧,二姑娘记得及时换药,不可劳心费神,往后亦不可再动武。”
灵津被沈姝钳着的手腕略感刺痛,灵津淡定抽回手,道:“殿下命我这几日宿在将军府,二姑娘有事尽可吩咐。”
沈姝连声道谢,又道:“我这就命人给你准备住处,你就住在我院子里,这样来去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