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飞羽却不顺坡驴下。
他那头穹马不停在原地跺脚,李守财听那马蹄叩击地面的声音就在心里感叹这马难得,一面想着该怎么善了,一面又有些心焦。
崔飞羽赖在门口不肯进去,非说要李琨和亲自来迎,还说这马非他的话不听,任李守财这些小厮去牵,往前走一步便算他输。
李守财哪想跟他争输赢?
他听见这崔家小公子直呼三少爷名讳就流下汗来。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上头主子招了“仇家”
来,他们这些奴,也只能做那城墙前放着的拒马,捍卫住人家的脸面,不让“仇人”
践踏了去。
他就差没把脸凑过去让崔公子扇两巴掌了,李守财这样想着,觉得口干舌燥。
崔飞羽挡在门前,后头坐马车来的高门贵户不明所以,下车后与崔飞羽或见礼或简问。
得到的回答都是:“甭管,今儿个我就要李琨和亲自来迎我。
小爷我等许久了,怎么你家少爷还不来?是不敢?”
崔飞羽瞪着李守财,责问。
李守财简直服了这位爷,也在思考总管事怎么还不来,他一个莽夫,脑子实在是转不过辞藻里泡出褶来的公子哥,更何况他就算想到了回答,也不敢说呀。
就在崔飞羽等的耐心尽失,李守财汗如雨下的时刻,李琨和与总管事终于出现在府门。
李琨和生的皮囊极好,谪仙模样,与模样同样卓越的崔飞羽相比,面容多了几分不食烟火的淡然。
他与崔飞羽年纪相仿,玉冠罩发,绝尘拔俗。
“李琨和!”
崔飞羽看见李琨和那一刹那,就大喝一声,倒是吓了马一跳,打了一个响嚏。
李琨和面无表情地走近,行平辈礼,书卷气扑了崔飞羽满面,比脂粉味更让崔飞羽瞧不上,倨傲地微抬下巴,敷衍地也行礼。
李琨和开口:“崔兄既已至鄙舍,何故不进门,可是家奴惹了崔兄不快?”
他的声音寡淡,却很清晰,知道今日崔飞羽不怀好意,也只含蓄地指出。
崔飞羽翘起嘴角,他微微眯眼,显然对李琨和这样的态度很满意。
他虽倨傲,不喜读书,但好歹也是出身贵族,三岁开蒙,五岁学典作诗,想故意找茬,难道还会苦恼找不到借口吗?
更何况,李家本就有不妥之处。
崔飞羽便道:“小爷拜孔孟为师,与你也算半个同窗,既是同门兄弟,我这做师兄的,少不了提点你几句。
古有孔子不进季孙之门,今儿小爷学习祖师三分态度,念及你今日生辰设宴,不好不来祝贺,我就在此处,送礼于你。”
李琨和淡淡注视着他,等崔飞羽噼里啪啦一顿说完,拱手道:“谢师兄提点,只是守玉有一点不明,还望师兄解答。”
“你问。”
崔飞羽扬眉。
“季孙僭越礼制让孔夫子恼怒,可李氏并非季孙,崔兄所言偏颇,还未曾入席,就如亲身经历了一般似的。”
李琨和淡声道,“崔兄为何不亲眼去看看?”
崔飞羽笑了两声,他今日虽鲁莽,但也是听了伯伯的话,来试探一二。瞧着那李琨和毫无波澜的样子,倒真不像与外蕃勾结,僭越礼制。
那使者,真的与李家无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