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肩上還坐著一隻幼崽,正在用軟綿綿的眼神看他,一身垃圾堆里扒出來的麻布衣服,但是臉蛋很乾淨。
這是個亞雌和雌蟲幼崽,蘇安恙還不怎麼了解什麼是亞雌什麼是雄子,因為他現在最關注的還是生存問題。
廢墟里稀稀拉拉又竄出來三個人,或者說是蟲,都聚集在蘇安恙身邊,眼睛放光。
蘇安恙已經琢磨出規律了。
這顆廢星還是有生物居住的,有蟲居住那麼就有城區和黑區,以及要排放垃圾,並且,這種即將被廢棄的、但又未完全停運的荒星,最適合那些大星球當作垃圾星。
表面意思:可以往這裡倒垃圾的星球。
而廢區裡的蟲,就靠這些垃圾生存。
每隔三天,城區裡的人就會把垃圾都放一起,然後丟向廢墟區。
蘇安恙能生存,依賴的就是從廢墟區里撿出東西然後賣給黑區,換營養液。
多麼悲催的生活!
「營養液?怎麼可能這麼好,輪得到我們?」人群里一個老頭提出質疑,他是老黑,從外號就可以聽出來,又黑又瘦,還是個駝背的老頭。
在這片廢墟區老齡化嚴重,都是老齡蟲和低齡蟲,所以三處廢墟里,第三區地位最低,平時什麼好東西也輪不到這裡。也正如此,蘇安恙一個高中生才能變成領頭人。
最大的據說一百六十歲,最小的五歲,這年齡差距簡直可怕。
最小的蟲崽是個小亞雌,是這裡唯一一個沒有被蘇安恙揍過的原居民,此刻已經爬下瘦猴的肩膀,正抱著他的大腿仰頭看他,嘴角掛著可疑的水痕,聲音含糊不清:「營養液!」
蘇安恙最害怕小孩子,但是又不敢動,只能低罵,「瘦猴,看好你的小崽子!」
這小崽子是瘦猴的蟲崽,但是不是他生的,是他撿來的。也有蟲嘲笑他,自己都養不活,還撿個小崽子,怎麼養?
但事實上這小崽子是這片廢墟最有肉的崽,抱起來跟個秤砣似的!
瘦猴「嘿嘿」笑了兩聲,又抱回小蟲崽,臉色變得認真:「是真的,另外兩處廢墟已經倒了,據說是九星系丟來的,也算是一種補助吧。」
這顆星球已經廢的差不多了,附近就一個居民區,圍著三片廢墟區,每片都存在一些沒有生活能力的蟲住著。
蘇安恙所在的區域是最小的,也是最爛最窮的地方。加上他,一共五隻蟲一個人,五隻蟲里還有兩隻未成年蟲。
而所謂的補助,就是把那些有問題的東西,丟到這種即將廢棄的星球,比如這次的營養液,應該是質量有問題,或者保質期過了。
反正銷毀也需要能量,還不如投放到各個垃圾星,還能勉強算是個善事。
一個瘸了腿的雌蟲冷笑一聲,鬍子拉碴的臉上滿是厭棄頹廢,「這裡的感染度持續上升,上個月才42,這個月已經43了,我們也活不了多久了,倒再多也沒用。」
另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掐了掐小蟲崽的臉,本應該是童稚的臉上是一片冷漠和不屬於這年齡的早熟,「到死亡感染線又怎樣,反正我們也走不了,在這裡,生與死都只是個概念而已,活一天賺一天。」
小蟲崽張開雙手要他抱,男孩抱過他,親了親他的肉臉蛋,小蟲崽立馬咧開嘴巴笑,露出一排米粒一樣的小白牙。肉肉的臉蛋有皸裂,但是笑得無憂無慮。男孩臉上的漠然微微消融,又親了一口他的額頭,讓小蟲崽害羞得一直往他脖子埋,但是過了一會兒,小眼神就一直瞟向蘇安恙。
蘇安恙當作沒看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崽子會喜歡粘自己,明明自己揍這些蟲的時候,他就在旁邊嚎。
吐了口氣,放好今天的戰利品,身後其餘幾蟲也跟著他走到住的小「屋」。
「歇一歇吧,」老黑沒形象地躺在地板上,一臉舒適地表情,「還是你這裡舒服。」
安恙當了個掛名老大後也沒有壓榨這些蟲,主要是這些蟲也沒什麼能榨出來的,幾天後這些蟲摸清了他的脾氣,反而相處融洽了。
一天裡除了晚上都窩在他這個小地盤裡。
蘇安恙在這裡住了十天,早把垃圾什麼的都清空了,好歹騰出一塊地方,能躺下和放置他存好的覺得有用的東西。
其餘幾隻蟲也紛紛找了地方躺下,等著運輸垃圾的機器到來,對於生活他們早就沒有了激情,躺在這廢墟苟延殘喘一天是一天,也奉行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幹嘛站著的蟲生信條。
小蟲崽開始四處爬,騷擾了平時喜歡投餵他的哥哥後又爬到老黑的肚子上跳舞,被老黑臭著臉攆走後,不敢去脾氣最差的叔叔那裡,繞著爬了一圈,最後安靜地窩在忙碌的蘇安恙腳邊。
「你還想在黑區買房子?」瘸腿青年固定每日一問,表情還是一臉譏諷。
蘇安恙頭也不抬,撥弄手裡的物件,「嗯。」
他不僅想在黑區買個睡覺的地方,還想買星艦票離開這地方,這顆星球信息太落後了,他要去發達的星球,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到藍星的方法。
「兩千星幣,你撿十年垃圾都攢不夠。」那隻蟲說出了實情。
蘇安恙也不在意,「總要有個念想,不然活著有什麼意思。」
一時間所有蟲都不說話了,壓抑的小地方安靜得可怕。
黑區是一個地區,那裡的老大據說是個a級雌蟲,黑區更靠近城區,也有更多的蟲居住,據說還有終端——可以聯繫外界的東西,並且,那個老大不需要身份證明,只要足夠錢,就可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