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第一个哭喊出来:“为什么神?君不来这里救我们?”
隗喜恍惚了一下,便听着耳朵里各种愤怒与哀怨,她低着头沉默不语,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拉着妇人爬过?石头,她听着妇人也哭着说?:“神?君是遗忘了这里吗,他为什么不来?”
她心里被拉扯着的?疼,若有所悟,认真道?:“或许是他顾不过?来这里,我们可以自救啊。”
“可是我们只?是凡人,凡人怎么对付得?了那?些东西!”
妇人哭着。
隗喜哄着怀里跟着人群一起哭的?孩子,还?想再说?什么,可洪水从身后奔腾而?来,她余光扫到,便顾不上再多说?,拉着妇人就跑。
这一夜,她们不曾停下脚步,被洪水冲刷,抱着树飘了一晚上,天亮时,终于飘到一处没被水淹的?山丘上,奋力上去?,那?里已经围了许多人。
大家?在灾难里失去?了至亲至爱,每个人脸上都是哀愁,哭着喊着绝望着,甚至是开始责怪迟迟不来的?无欺神?君。
隗喜沉默地仰头看着天。
第三日的?清晨,她猛然从梦中惊醒,灰蒙蒙的?天终于被一缕金光划破,她又看到了无欺。
只?是这一次他比上一次见要憔悴许多,他面容苍白,白衣上沾着血,温润的?眼里没了笑?意,只?剩下疲惫甚至是茫然。
他来时,剑光亮起,周围的?邪气被涤荡,洪水退去?,众人喜极而?泣,又跪在地上拜他谢他神?力超群救人于危难,可也有一些人站在地上指着他骂,骂他来得?太迟,骂他愧于天地赠的?神?力。
两种声音交叠着,甚至争吵起来。
隗喜心中松了口气,至少一直有人记着他的?好呀。人本来就是这样复杂的?,就像是周刻,对西陵舟好,却算计她一样。人这样复杂,心思百般,不是人人都能记得?曾经救过?他们的?人的?恩情。
但她想着,无欺的?魂体变化,是与心境有关吗?
无欺一直安安静静的?,他沉默不语,解决完了周围作?乱的?邪物后就要离去?。
“无欺!”
隗喜忽然从混乱的?人群里出声,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跟上他。
无欺回头看她,视线相触,他似知道?她是谁,又似无知,只?轻轻看她一眼。
隗喜朝他伸出了手,眼睫轻颤,“你让我进来看看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已经看到了许多了,我还?想看得?更多,你把我带在身边吧,让我更近地看看你。”
无欺睫毛很长,垂下来时,遮掩住了眸中情绪,他不语,扭过?了头,但他也没立刻就走。
隗喜看着他浮空在上,思考了一下,迟疑着伸手一抓,手里便触及到他的?衣袖,她若有所悟,足尖一点,人便飘到了他身旁。
下面的?人似乎没有看到她一样,并无反应。
少年脸色苍白,距离近了,她可以看到他脸上的?厌倦与茫然。
隗喜想要去?牵他的?手,但他们之间始终有距离,他只?许她碰触他的?衣袖,她的?目光滑过?他苍白的?侧脸,顺从他的?选择。
从这日开始,她跟着无欺翻山越岭,穿越在世间每一处,看着他到处救人,也看着他逐渐被人怨,天缝不弥补,凡人无可救。
无欺这夜奋战戮杀邪物后,伤痕累累,他茫然不解地坐在山头,看着天空那?道?越来越大的?巨缝,他委屈又不解:“为什么我阻止不了呢,为什么我合不上那?道?缝隙呢?”
隗喜坐在他身边,也仰头看着,她也不解,天缝是怎么来的?呢?她只?能安抚他:“这不是你的?错啊,你已经尽力了。”
她知道?,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小白都能听到。
无欺转头看她,漆黑的?眼睛雾蒙蒙的?,他看着她没说?话。
隗喜心里却生出了紧张来,她陪着无欺在山上坐了三日。
三日后,那?道?巨缝再次开裂,无数浊气从外涌来,天地昏暗,地底裂开,天道?禁兽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现身,生出四条金线,从远方而?来,缠到无欺身上。
无欺被金线缠绕,在金光里站了起来,隗喜跟着站起来,他抬腿要走,她隐约领悟到什么,抓住他衣袖,往前走了两步,“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