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很清楚被業障侵蝕究竟有多痛苦,鹿野院無月那一瞬間難受的表情也做不得假,因此他才不明白為什麼整個人明明都已經準備走了,卻還是突然回頭來找他。
直到鹿野院無月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魈上仙,你可能誤會了,我之前的失態並不是因為業障。」
魈很好奇,她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會說出這樣可笑至極的謊話。
所以這一次他並沒拒絕鹿野院無月,而是坦然地出現在她面前,只是仍舊和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等著聽她的解釋。
儘管只是想要引他出來才說了這樣的話,鹿野院無月卻早已在心裡打好了腹稿:「魈上仙,雖然我曾經跟你說過我是妖怪,但我還沒告訴過你我的種族。事實上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八重神子大人告訴我,我是稻妻早就絕跡的雪女一族,需要生活在冰天雪地里,只是稻妻沒有這種環境供我生存。」
冰天雪地的環境……
魈只能想到一個地方,那就是龍脊雪山。
所以這就是她從稻妻遠渡璃月的原因嗎?
「關於怎樣去龍脊雪山的地圖我留下了,你應該看到了。」即使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時候提起這個,但魈還是這樣說道,「所以你不需要來這裡,更不需要來找我。」
「或許吧。」鹿野院無月沒有否認,只是低著頭輕聲道,「但是你看起來很難受……」
魈一愣。
見他沒有說話,鹿野院無月鼓起勇氣抬頭看他:「魈上仙看起來好像是因為自己的業障影響到了我而感到難受。所以我來是想告訴你我的失態和業障無關,只是因為我長期在不適合自己的環境生活而有的後遺症而已,就像我一直蒼白的臉色一樣。這和魈上仙無關。」
她將真話和謊話雜糅在一起,編造出了這個理由,即使魈有驗證的辦法,也不會看出她是在說謊。
因此她毫不畏懼地對上了魈在頃刻間變得凌厲的眼神,朗聲道:「我想,或許業障對我無用,魈上仙可以陪我驗證這一點嗎?」
鹿野院無月的話實在是太匪夷所思,讓魈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氣氛一時就這麼僵住了,直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菲爾戈黛特帶著鹿野院無月的杏仁豆腐上來了。
看到兩人對峙的場面,菲爾戈黛特一時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兩位這是——」
還是鹿野院無月先反應過來,裝作沒有聽到她的問題,主動接過菲爾戈黛特手上的吃食,笑道:「辛苦戈黛特老闆親自把我點的東西送上來啦,非常感謝。」
嘴上禮貌十足,手上的動作卻毫不客氣。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把菲爾戈黛特推了出去,絲毫不給她再開口的機會。
菲爾戈黛特就這樣茫然地進來,又茫然地走了。
只是在拿到了自己點的餐之後,鹿野院無月卻直接推給了魈:「魈上仙要嘗嘗看嗎?心情不好的時候吃些甜食或許也會開心起來。」
魈也是這麼認為的。
只是她的態度轉變的太突然,讓他還有些無所適從,甚至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被動地接過鹿野院無月推過來的東西,夾了一塊放進嘴裡。
杏仁豆腐……美夢的味道……
望舒客棧的大廚言笑手藝很好,他做的這道菜更是魈最喜歡的。
只是他吃著吃著就忍不住奇怪起事情怎麼突然就發展成了這樣,他不是上一秒還在聽鹿野院無月胡說八道嗎,怎麼下一秒就被投餵了?
而堅信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鹿野院無月則是相當滿意地看著被她忽悠瘸了的魈乖巧茫然的吃著杏仁豆腐的樣子。
只是雖然不想打破現在安靜祥和的氣氛,有些話卻還是要說的。
在發現魈因為甜食有了些許的放鬆之後,她悄悄地坐近了些。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哪怕是魈也不能免俗,因此在注意到鹿野院無月的小動作時,他並沒有出聲阻止,更何況他也想知道鹿野院無月到底是不是真的能抵禦業障的侵擾。
儘管神之眼的持有者相比普通人來說抗性高上不少,但魈能看出來鹿野院無月的神之眼是假的,只不過個注入了元素力的裝飾品而已。
就像甘雨曾誇讚過的八重神子的耳墜一樣,也不過是神之眼的仿品。
稻妻民眾的觀念陳舊,這樣的舉措也只是為了不那麼引人注目罷了。
不過璃月仙家無數,大部分的仙人都沒有外置的神之眼,而是一種更為特殊的內眼,像他這樣的反而還是少數,或許稻妻的妖怪也是如此吧。
因此魈很好奇,鹿野院無月自認的抵禦業障的能力到底是來源於神之眼還是雪女這一種族的特殊體質。
然而他最後還是拒絕了自己心裡的這個提議。
用他人的性命來作為試探實在是太過卑劣了。
「不必再靠近了,就這樣吧。」魈起身主動拉遠了和鹿野院無月的距離,「無論你是不是有抵禦業障的能力都和我無關。」
業障不會因為她的存在減少,他的痛苦也不會減免半分。
鹿野院無月聽出了他話里隱含的意思,只是她也不好直說自己或許有辦法幫他解決業障,更重要的是魈不會相信。
「至少我可以陪——」
「到此為止吧,無月。」魈打斷了她的話,「到你該去的地方,你不是說過雪女一族必須生活在雪山上嗎?既然你已經因此感到難受,就更應該去那裡了,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