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一群小厮正在合力闭门。
惊于这大门的宽阔,长露特意看了看,目测可允许数量车马并行,不由的心下计较:
方才路上一共换了三四次车马,每次都有数辆车马分头而去,费尽周折。期间两人还曾转回城中,就算有人有心寻她,亦不是件易事。谁能想到她就藏在长安城里的这个大庄园中呢……
顿时对这位谢小姐暗生佩服,刮目相看。
两人一路穿桥过水,绕过几座互通的凉亭。
湖心那些枯败的荷叶上顶着残雪,不停的滴落水珠,远处水边绑着两页小舟,颇有意境,一看便知是处富贵人家的消遣。
长露跟着谢从安往一处高坡行去,直至坡顶才见前头一片茂密竹林。因时节不对,竹子有些颓黄之势,七拐八拐后,其后一座腾空而起的竹楼忽然显现,不同于那片颓黄,整个楼宇青翠欲滴,如同玉雕一般。
走在前头的谢从安忽然回头道:“这园子的主人唤做绿珠,你如今替了她在,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顿一顿又道:“你宿在此处,日常无人来扰,只有一样,不得随意出门。”
这一路行来,长露早已打消了敌意,此时听了这话更是恭敬行礼道:“长露的性命便交于小姐手上了。”
谢从安依旧是微微一笑,领她拾阶而上。
本以为这竹楼雅致清素,没想到入内竟是满目的古玩鲛绡。那奢侈嚣张的腔调与长露身上这浮夸妆相极其相衬。
她看的一时愣住,又有些感慨。
谢从安示意她坐下,“当日之事究竟如何,你现在可以说了。”
长露计较一番道:“秋贵妃不过是个舞姬出身,平生也并无势力帮衬,谢小姐为何会想知道这里面的故事?”
“为个朋友。”
谢从安轻描淡写,目光落在长露叠在膝头的花袖上。
长露将缴做麻花的手指往里收了收,佯装无意道:“宫内的朋友?”
谢从安笑了,左右无事,就陪她继续过招。
“怎么,连我的朋友也好奇,难道你也想认识认识?”
削葱似的指尖在桌上空点了点,透出了主人的不耐,“这荷风小筑记在绿珠名下已有十载。若此事处理的顺利,绿珠便是换做长露,于我也并无区别。”
对上她的目光,长露有意试探道:“小姐的意思是说这庄园和绿珠的身份便是送我安身保命的吗?”
“安身可以,至于保不保命……”
谢从安又是一笑,“的确不大好说。”
“小姐说笑……”
长露终于明白了这个交易的重要,有些后悔跟来,又心知自己别无选择。
谢从安忽然抬眼看她,嘴角噙着最后一丝笑道:“我还以为惜命的人是最懂事的……”
“小姐莫要动怒,”
长露慌了神,直接站起来陪着笑。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敢再对谢从安试探底线,直接将旧日那番故事娓娓详述而来。
荷风小筑中幽静难言,连偶尔一身虫鸣都显得四境空幽。
当谈话结束,长露将人送出屋外,只见楼下两排举灯的侍从静静而立。
夜风偶过,连衣袂声响都鲜少听闻,无法估算这些人在这处候了有多久。
瞧着那琉璃灯盏中明亮的光,她刚才有了几分安定的心又忍不住忐忑起来。
这位谢侯府小姐的身份,她开始并未猜到。
传闻中的那位嚣张跋扈,性格乖张,与眼前人毫无相似,实在是让人拿捏不准。可如今她已将事情都交代完了,不知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在等着自己。
……若被交给皇帝
……背弃其主……必然是要被杀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