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荣校尉,也不能将京城中的每一件事都摸个清楚,尤其是生在他注意不到的角落里的阴暗人心。道理虽是这样,这么一件严重的事情生自己却事先没有一点察觉,这让荣校尉非常不痛快。
公孙佳没有想那么多,她早就习惯了别人不对她说事情,以及自己有些话需要反复去强调这个事实。出言安慰荣校尉“吴宫人不是什么大事。”
荣校尉难道抱怨了一句“那也不行,广安王身边的事情,都很要紧。”
身为一个在公孙昂身边执掌情报的人,荣校尉很明白一件事,纪氏翻身的赌注押在了章昺的身上。纪氏又与钟氏不大对付,而钟氏是公孙家的最佳盟友。所以,章昺的事情很重要。
公孙佳道“至少我们知道,广安王身边不太平。”
“不知其因,只看结果是没有用的,”
荣校尉说,“有的时候,看着结果倒推原因,往往谬以千里。”
公孙佳道“那就不猜了,会有人告诉我的。”
荣校尉心道,延福郡主。可是也不能凡事都靠延福郡主吧突然间,他动了半步,说“计进才我去问问计进才那里有什么事情没有。”
“好。”
荣校尉步履匆匆地走了,公孙佳想了一下,吩咐阿青“去将我收的那套书拿来。”
阿青问道“近来收了很多书,您说的是哪一套”
“顶麻烦的那一套。”
阿青会意,笑着去将从计进才手里买来的那一套书取了过来。书被保管得很好,装在一只新匣子里,里面洒了防蛀的药,公孙佳打了个喷嚏“拿远点、拿远点。请单先生来。”
阿青将匣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去请了单良过来。
单良又有点小兴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
“先生好灵通的消息。”
“这用什么消息灵通呢只要看小荣两条腿倒得像车轮,就知道有事情生啦。”
单良扫了眼书匣子。
公孙佳道“您再仔细检查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惹祸的东西。如果没有,我可能要用到它。”
单良问道“预备献给陛下咱们如今又不缺东西,这书确实是好东西,总归是有一点风险的,犯不着进上。”
公孙佳道“不是我用。只是一个预备。”
单良因问何事,公孙佳才要说话,门上来报“延福郡主来了”
公孙佳道“或许她能为你解惑。”
延福郡主急得一头汗,她在章昺的事情上一向立场不是很坚定,摇摇摆摆的,下不了狠心。以致于总被夹在中间,跟着着急上火。
进了房里,一看公孙佳躺着,阿青在给她喂水,先问一句“你怎么了”
“一时无聊在院子里走了一走,没想到暑气大。不碍的,已经煎药去了。出什么事了”
延福郡主大大地出了一口气,一面擦汗一面说“我就后悔我当初就不该插这个手见了鬼了他又要找我了”
“嗯”
公孙佳出了一个单音。
延福郡主道“还不是我那个好大哥我跟你说,千万不能沾他,收拾不完的烂摊子吴宫人那档子破事儿,就是吴选,叫人捅破啦”
公孙佳道“那也不算什么。”
延福郡主道“别装糊涂啦,他是能容得下半点不好的人吗那个是我大哥,不是别人。”
“对他,就更不是大事了。”
虽然延福郡主说过,这个哥哥没有心,章昺从来没有想到给吴宫人找个亲人什么的,但是人都怼到脸上来了,抬抬手的事儿。还能有什么不过也就是闹个趣闻而已,哪朝哪代都不缺这样的人,宫里犯妇一步登天、娘家人鸡犬升天。公孙佳还等着吴宫人痛失爱子之后,与吕氏势不两立呢。
“不不不,有什么。他快气疯了”
“嫂嫂吃茶,慢慢讲。”
延福郡主道“你哥哥当时也在场的,亏得他还算个正经人,不然可真是我大哥可真不是个好人平日里装得正经结果呢携妓妾出游我呸”
公孙佳耐心等她抱怨完,才听延福郡主说了当日原委。既然钟源在场,消息就应该是可靠的了。
其实,延福郡主也知道,章昺这么反常是有原因的。
“他不就是怕二郎得了阿爹和阿翁的青眼么弟弟们一天大似一天了,他还是一个郡王,也没半点长进。二郎也封了王,也能上朝站班了,他还剩什么呀就死抱着他那点子长幼嫡庶呗”
延福郡主自己是庶出,自己也不觉得低人一等的,大家都是一个爹生的,你娘再厉害,她也不是太子但是太子妃母子俩就很讲这个礼法层级,他们还是占理的,搞得延福郡主不大自在。
公孙佳道“长幼嫡庶还是管用的。”
“哎哟,他要是真觉得这就能定终身,也就不会这么急了。阿爹和阿翁没说什么,还是想教导他的,可他呢,总是忌惮着二郎,良娣对我抱怨过好几次了。”
“纪氏比王氏还是要强的。”
说到这个,延福郡主就乐了“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你看他,现在对外家还那么亲密吗亲密他把个吴宫人弄到宫外头安家有人说他是为美色所惑,我还不知道的么他那是有个借口好宿在宫外,结交朋友。”
公孙佳道“那有点晚了。”
他都二十好几了,以前他内靠太子妃,外靠纪氏,皇帝与太子给他了礼法的支持。他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一切,现在让他自己从头经营,千头百绪,可难了这一点公孙佳是深有体会的,名义是,你是少主人,振臂一呼大家响应,看起来也是呼呼拉拉一大帮子人。但是实际上呢,如果没有能力理会安排,不过是聚集起来一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