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心理早有准备,却奈何身体还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于是花非若应之戏谑,也笑着幽怨了他一眼。
虽说慕辞的确是揣着揩油的坏心思来的,却也不敢过分,于是只佯作吓一吓他后便自觉的撒手退开了。
退开时慕辞瞥了他手里的铜符一眼,而后便又故作一身大条的随意,自然而然的将手搭在他肩上,戏谑着一叹笑道:“陛下真是仁慈,到底还是不忍将他推上刑台啊。”
“也不尽是……”
慕辞笑嘻嘻的偏头瞧他,“嗯?难道不是舍不得吗?”
花非若被他说笑了,“你这话说的,我和他又没多深的交情,哪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陛下爱民如子嘛。”
花非若笑着摇了摇头,便带着他一同往亭外走去。
“与他谈过这么几次下来,这个年轻人确实没什么多的心思,就因他父亲之行而被连坐处死倒也有些无辜……”
慕辞看了他一眼,心道,这美人果然还是太过温慈了。
“虽说他未必经手过这些事,但仅其父之恶行便已罪当诛族,他既是本家子嗣,于此自然责无旁贷。”
“也是……”
毕竟这个时代的律法就是这样,一人定罪家族受殃,莫说洪真还是洪士商的直系子嗣了,就是他们家那些老死不相往来却倒霉列处九族之内的远房亲戚恐怕也得因之受戮。
“我虽也早猜到陛下或许会将洪真放走,但事及眼前,我还是想问问你,难道只是因为同情吗?”
“同情自然是有,在我知道他父亲不惜亲身赴死,也要在这最后关头护下他时,我就在想,是不是也该给他们留下一丝希望……”
“什么希望?”
花非若难得眼中无存笑意的看着他,“今日朝后,我留了沧城军统帅于庭下议谈此事,她也觉得商船此事绝不那么简单,也许我们看到的这条商船冰山浮露的一角。”
一面之后的深邃令人窥之心沉,何况这件事慕辞也是从一开始就明白藏在阴影里的荆棘罗网有多深。
“倘若这商船之后的罗网甚连位高者都未必能撼之,仅他一个身微力薄之人,如何能扭转这番大局?”
“位高者所顾乃为大局,每行何事总惯于先衡量轻重,商船之轻不抵罗网之重,那官府的调查恐怕也就只会止于浅薄了……如此,无论是掌权者,还是奉令调查此事之人,又有谁会在意他们冤屈与否,反正罪实已定,处决了就算干净了。”
“陛下既知如此,又为何……”
慕辞问语的后言止于他的凝视之下。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时或许恰恰就是这些毫不为人留意的微小之力偏偏能转动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