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姑娘”
变成“阿薇姑娘”
,听起来是亲疏变化,但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更多的是身份认知上的不同。
只是,阿薇有些不太适应。
她不会承认自己是金殊薇,并不等于她听到这样显得亲近的称呼当真就毫无波澜。
尤其是,如此称呼她的是沈临毓。
是明确向她表达过心意的人。
幸好,沈临毓有他的分寸,距离并不紧迫,声音也十分松弛,这叫阿薇稍稍松了口气。
收敛心神,阿薇道:“章大人留手了。”
沈临毓颔:“我看着他写,他应当可以写得更流畅。”
“他有仿写的能力,”
阿薇斟酌着道,“也许在章大人自己看来,这字拿不出手,得了七八分的皮毛,骨未必能有三分。
若是这般书写,离写出一手骨血健全的金体差了十万里。
但是,他拿到外祖母的字帖不过短短一顿饭的工夫,前前后后观察分析,也就只有这点时间。
如此状况下,他能写成这样,足见平日功底。”
阿薇说到这儿,思绪顺畅极了:“金体难练,难再筋骨,想要写得透,除了天赋之外,也要大量的练习。当年京中盛行金体,章大人一定认真练过。”
长年累月,日积月累,勤勉永远不会辜负人。
章振礼练得出来。
沈临毓赞同阿薇的看法:“他在藏拙,若非心虚,何必藏着掖着?”
若说怀璧其罪,章振礼那般出身,书法还成不了他的罪。
除非,他自己明确知道这一手露不得。
尤其是在沈临毓这儿露不得。
可偏偏,棋盘虽大,沈临毓和长公主明修栈道,陆念与阿薇暗度陈仓,加上定西侯在千步廊里积极地鼓动着不知内情的人哄抬这书道会,愣是把安国公府这对叔侄的路给逼没了。
哪怕掂量着写出这么一幅字来,却也只会让嫌疑越重些。
“可惜,暂且还见不得他写金体,”
阿薇感叹了句,“想来,他也没有必要再用金体。”
说完,她就察觉了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阿薇循着看过去,对上了沈临毓的视线。
沈临毓没有再看那幅字,他直直看着阿薇的眼睛:“我手中有一份仿金体。”
阿薇一愣,下意识觉得后头跟着的不是什么“好话”
,不由抓了下收在袖中的手。
“冯正彬的那封遗书,”
沈临毓一字一字,不疾不徐,“他作为金太师的女婿,金体写得有些模样,虽然几年不曾再写,但那两天正以此字体抄写经文,而那份遗书也是一样的字。”
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弛了下来,连原本收紧了的呼吸又重新平顺了。
阿薇听懂了沈临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