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危险?”
海棠低声问。
“说是没事,只是跑趟差,”
闻人珏闭目苦笑,“但看家主的态度,我怕是……”
他话未说全,但意思已然明显。
海棠似乎一惊:“是什么任务非要你去?究竟是要去哪里?”
闻人珏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想到今日群臣进宫逼劝明樑帝退位,虽都说抱了死志,其实心里都盼着个法不责众的意思,没想到最后群臣和明樑帝都全身而退,自己这个毫末小臣却被赏了个不明不白的要命任务,真真是世事难料。
想到这,闻人珏不禁更是心苦,父亲懦弱顽固,二弟早亡,假如三弟还在这,他今夜也不至于连个清楚交待的托付都没有!他作为父兄,自认对三弟尽心尽力,往日苦劝三弟考取功名,三弟却不思进取,还遭天疏阁蒙骗离家出走一去不回,也不知三弟何时能醒悟回头。到那时,也不知主家是不是真会看在他此行份上帮衬一把。
却听海棠道:“说是极远,京城出去东西南北走远了都是蛮地,七月暑侯各不相同,至少说个方位,也好知道带什么衣物。”
听她为自己操心,闻人珏心底一暖,踌躇片刻,还是小心让她附耳过来,极低声道:“不周山。”
“我省得了,”
海棠一愣便从容起身,“西边儿白日酷热、夜里又寒,恐怕福顺他们打理的衣物并不合用,我去看看。”
闻人珏更觉熨帖,正要说什么,忽然听闻外头传来高声报语。
那声音又尖又细,应是太监,似乎还用了扬声机术,他们夫妻身在高门内院,却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太监在大路上高声报道:
“天疏阁反贼通倭通魔!”
“天疏阁勾结倭寇、魔尊,欺骗华夏神龙,演戏污蔑圣上,迷惑无知百姓,意图颠覆华夏河山!”
“天疏阁经年宣扬无父无君之谬论,不敬祖宗君父,不顾人伦纲常,大逆不道,罪大恶极,其罪当诛!”
“天疏阁谎言巧计诱骗无知妇女,迷惑女子不守女德、生起淫性,不安心嫁人生子,此举用心极其险恶,是要从根基颠覆华夏江山!是天疏阁勾结外寇蓄意乱华的铁证!”
“天疏阁阁中众男女,同吃同住,男盗女娼!如此下去,国将不国,老祖宗传下的数千年江山将被这些反贼毁于一旦!”
“圣上有旨,举国之力通缉从天疏阁上下反贼,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以维护祖宗家法、江山大义!”
“凡曾赞扬天疏阁、与天疏阁反贼结交的男子,由他人揭至官府,一律下狱!”
“凡曾赞扬天疏阁、与天疏阁反贼结交的女子,乃是伤风败俗、寡廉鲜耻之荡|妇,夫家父家可杖毙沉塘,由他人揭至官府,一律冲妓!”
……
还未听完,闻人珏已被扬声机术放大的太监尖音刺得耳朵生疼。
而且外面大路上还不止一个太监,远近太监报语进度不同,远低近高,层层叠叠,像是遍布了京城各大主道。
如此推测,这些报语,京城每家每户的百姓都不会听漏一个字。
京城天疏阁也能听到吧?闻人珏这样想着,没注意到妻子面上一闪而逝的怒容。
他只听见妻子温顺的告退:“我去给夫君收拾衣物。”
*
反贼们满京城撒完昭榜,互相比较着如何耍弄京城守军,打打闹闹地一进天疏阁,就现京城天疏阁总领法士在等着他们。
一个反贼赶忙大声澄清:“石榴哥,我们是自掏腰包,没浪费公物!”
其他反贼赶忙附和。
被称为石榴哥的总领法士[兑十]闻言,扬起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