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翎玉沒什麼胃口,也就沒動那雞湯。
「蒼……卞蒼。」
雨停了,卞翎玉守著丹爐,還在那個地方,除了天色暗下來,他仿佛一座沒動過的玉像。
卞翎玉去了前廳,看見桌前坐著的蒼吾,才知道自己多了個表弟:「……」
「……你怎麼還沒走。」卞翎玉冷淡地看著丹爐,一眼也沒落在她的身上。
阿秀有些不自在,昔日在村子裡,她家的餐桌上,只有個吃相難看的老娘和兄長,爹作為大夫稍微體面些,可是遠遠比不上這一桌神仙人物。
卞翎玉本來不該喝的,他也沒想喝。
但他想到,這樣的光景,興許是最後一日,他最終還是把那碗雞湯喝了乾淨。
見蒼吾說不出話來,師蘿衣收了刀,往內院看了一眼。蒼吾的出現,大抵和卞翎玉的秘密有關,卞翎玉嘴裡撬不出什麼來,說不定可以從蒼吾下手,於是她好心替蒼吾補充道:「你隨母姓?」
她心想,還在倔強堅持著呢。
卞翎玉極淡地「嗯」了一聲,她忍不住笑了:「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挺小氣!」
師蘿衣眨了眨眼。
蒼吾連忙點頭。
就當是……他心想,最後的一點任性和放縱。
飯後各自散開,阿秀要去幫著趙婆婆晾衣裳,卞翎玉沒再看師蘿衣,繼續守著他的寶貝丹爐去了。
師蘿衣練了一會兒刀,見卞翎玉沒注意自己,這才特地去和表弟說話,她托柳叔搬了兩壇烈酒過來,還讓趙婆婆滷了幾個肉菜,示意蒼吾和自己一起吃。
蒼吾猶猶豫豫:「這不太好吧?」
「你是不是不認我這個表嫂?」她拿來兩個碗,一個比臉都大的碗,一個小巧的酒杯。
海碗放到蒼吾面前:「請,表弟。我夫君說卞家男兒俱都豪爽,他平日也這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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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吾:「……」他有些驚恐,完全想不到那位長得跟清風明月似的,能這麼豪爽飲酒,蒼吾硬著頭皮拿起了大海碗。
「表嫂請。」
酒過三巡,師蘿衣坐在樹下,看著外面的春景,不經意地問:「你認識你表兄多久了?」
蒼吾眼神迷離,手中抓著一個雞腿,算了算,下意識答道:「快半年了吧。」
師蘿衣憋住笑:「那他在煉什麼丹,你清楚麼?」
「我也不認得,我不會煉丹。」
「你說以後要是卞翎玉死了,我改嫁的話,他會不會難過?」
蒼吾想起那雙丹淡然平靜的眸子,同情地道:「他要知道的話,大概會難受得從棺材板里跳出來。」
「所以他不是更該珍惜如今的日子麼,他都傷得這樣重,表弟你有沒有事?」
蒼吾眼神茫然,渾然不知自己被套話:「沒事,我只是挨了卞清璇一下,傷口早好了,他可是去殺了朱厭。」
「卞清璇,朱厭……」師蘿衣輕輕呢喃,腦海里一團亂的東西,終於在這兩個字下,徹底明晰。
眼前浮現自己跳下山崖,欲化作刀靈的那一幕。她存了必死之心,卻在最後關頭被人接住。
她呆怔許久,有幾分想笑,卻更想哭:「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父親曾說,若滅世的災難降臨六界,就會有神族出現。他們前赴後繼,死而後已。
幫她兩輩子的巨獸、阻止自己入魔的心法、卞翎玉丹房中寫著天璣丹的書……還有他此刻守著的紫砂爐。
為什麼茴香說,卞翎玉早就愛慕著她。
原來十年前,他們就已經結下了一段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