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手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
可怕的伤口逐渐被缝合,麻药见效后阿弥也不再哭了,只是安静埋在父亲怀抱里,像一只睡着的小兽。
可穿过她皮肤的每一针,却像刺进了晴朗的脑子,不断拉扯着他的神经。
最后一针缝完,医生用纱布将伤口仔细包扎起来。阿弥的膝盖被厚厚的纱布缠绕着,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白色包裹。
医生说,伤口在关节处,为了不留疤痕,伤口愈合之前右腿都不能动,甚至连睡觉都要保持弯曲的姿势。
紧张的缝合结束后,伤口也不疼了,阿弥擦干眼泪,又开始笑了起来。
看着她受伤的腿,晴朗难受得说不出话,只有自责和愧疚写满他整张脸。
但阿弥却不怎么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反而看向神情凝重的少年,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是不是很酷?”
“嗯?”
晴朗不解地抬眸。
阿弥笑着解释,“你想想看啊,以后我的腿上会有一道长长的疤,可以拿来唬人,超酷的!”
受伤的女孩不仅没有责怪他,反倒用轻松的语气宽慰他的心结。
看着她粲然如花的笑脸,晴朗感觉自己的胸膛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压抑许久的担忧和后悔,突然从胸口的裂缝中爆发出来。
他再也无法忍受,忽然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脑袋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不好,我不该强迫你学骑车的!”
阿弥把轮椅滑到他身边,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道:“你当时一定也吓坏了吧?还好这只是皮外伤,没有戳到我的脑袋、肚子什么的。这样说来,其实我也很幸运,所以你不要哭了啦,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骑得太快、是刹车失灵,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谁都不想发生意外,以后再小心点就好了嘛……”
少年抬起头,透过朦胧的眼泪看向她清澈的眼睛,她的笑容那么灿烂,就好像那些伤痛从未存在过。
到了晚上回家之后,听闻了阿弥受伤的事,安敬昊又把晴朗狠狠教训了一顿,说他没有照顾好妹妹,带她胡闹、让她受伤。
他的声音很大,吵到住在三楼的南宫一家都能听见。
但是挨打的少年却依然咬紧了牙关,面对抽在身上的皮带,一声不吭。
第二天一早,晴朗因为身上疼,没有很早去餐厅和阿弥见面,但他没想到,杵着拐杖的阿弥却给他拿来了许多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他惊讶地接过那一包药品,在微凉的清晨空气里,听见女孩带着歉疚的解释:
“昨天晚上,我们都听见了你们楼下的动静,虽然我很想来阻止,但是我妈妈说我们不能去……”
她低着头,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妈妈说,你应该不希望别人看到你被父亲训斥的样子,而且你爸爸很自尊心也很高,要是我们在那时出现,他一定会感觉丢脸,他会更想要展示自己的威严,在我们面前更加凶狠地教训你……但如果没有外人出现,他发完脾气也就算了,毕竟你是他引以为傲的孩子,他也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
晴朗微微愣住,上前一步,谨慎地扶着阿弥的胳膊,“阿姨说得没错,我爸爸就是这样的人。”
向来开朗的女孩,忽然沮丧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你爸爸气的不是你让我受伤,而是你把自己卷进了麻烦里。我猜,以后我们可能不能在一起玩了,对他来说,我是个会把你带坏的危险分子。但我也可以理解,因为,没有哪个优等生的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和差生一起玩……”
俊秀的少年又一次愣住了,阿弥说话的样子,成熟得像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