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他的人用弯弯曲曲的线条绘出了他的人体,用画龙点睛的手法复活了他,他由虚幻的影子变成了一个人,也同样拥有人类的喜怒哀乐。
他望着土地庙外的夜空,仿佛在用他独特的感官去感受着刚才的点点滴滴。他有着于常人的感官。此刻完全可以肯定,躲在轿子里的人,应该并不算是人了。
否则对方并没有看妙龄的状况,就能感觉到她中了毒,这同样乎常人的感知。如果不是人,又会是什么?温如言并没有多想,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显得无关紧要。
妙龄在昏迷中极为艰难的出一点微弱的呼吸触动,使得温如言终于回过神来。眼前的黑暗,似乎更让他适应了些。他也懒得去点灯了,昨天的最后一点灯油已差不多用尽,因为忙于妙龄的毒,他几乎忘了这件事。
现在,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黑色轿子里的人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他可以肯定这种说法。时间对于妙龄来说,已不容迟疑,多耽搁一分钟,妙龄就会多一份危险。
反之亦然。
温如言将该带的东西收拾了,事实上他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东西,最多不过是妙龄的随身物品,比如佩剑,道家拂尘等等。
随后又去村里一家富户那里买了一辆牛车,用了他仅存的一张百两银票。
这一百两银票还是先皇留给他所剩下来的,先皇说:“你潜伏在龙城,就是为了等待她回来,这期间,你必须要生活。”
钱对于他来说,像是可有可无。
他活得默默无闻,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可为了救妙龄,他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没有经过妙龄的同意,他还是蒙着脸。如果以这样的装扮回到龙城,在昨天之前无疑是没办法进城的,除非他解开脸上的黑色面纱。但他默认了,只要妙龄一天不允许她解开蒙面,他就一天不摘下。
夜空中几点星辰洒落,靠在西边有颗最亮的星,透出一丝幽蓝的光芒。
夜晚的天地间漆黑一团,微弱的星光下几乎很难看见,温如言驾着牛车,沿着去往龙城的官道缓缓而行。他走得颇为缓慢,前方那颗最亮的星星仿佛也在跟随着他一起移动。
他莫名的忽然想起以前从绝岭下来的路上,有一天曾听见一个女人唱的一哀伤的歌。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歌,只记得其中几句…我站在夜晚的高岗上,呼唤着远方的情郎,我的郎啊你在何方,自从你离开了家乡,孤单的大雁也在彷徨,寂寞明月承载着我的哀伤,我思念着我的郎,我的郎啊你在何方,别再让我绵绵日悠长…
声音是那么哀怨,感情是那么凄伤,温如言听着听着,原本空白的内心居然渐渐起了变化,一望无垠洁白无瑕的世界,原来也有花开花落,也有悲欢离合。
或许这就是人间,他幽幽地想,难怪那个人对他说,你在你的内心世界里,就像一块一尘不染的布,但随着时间不断的融入,哪怕看起来平平淡淡的柴米油盐,也会让你感悟到人间烟火,到时候,你就跟我们人类一样了。
“我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否则我为什么会担心她,而又在很多时候会想起她?”
温如言想着叹了口气,似乎分不清楚前一个她和后一个她到底是谁,抑或又是一个人。
他又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那颗最亮的星,只见那颗星突然在闪烁着一点蓝芒之后,原本很亮的光芒就变得暗淡了下来。
这是什么状况,他想。
牛车随着他懵懂的心态摇曳前行,而在大道更往前面不远的一口水塘边,原本宛如墨镜的水面忽然起了一道光圈,然后哗啦一声,一条比碗口还要粗大的巨蟒破水而出。
巨蟒腾出水面,在岸边扭曲着变成了一个青衣男人,他阴冷的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青衣男人转身抬头往左侧方向望去,却见很远的一棵大树上站立着一个人。黑暗中虽然看起来有些模糊,但青衣人似乎早已知道对方是谁。这人却正是紫衣卫副统领夜澜。
他摆正了身姿,恭敬地朝着夜澜行礼,道:“大王,我来了!”
“老九。来了就好!”
夜澜睥睨着他,声音显得无比深沉,“大家都还好吧?”
也不等对方回答,又问:“除了你之外,修行突破了的有几个?”
“就……就只有两个……”
老九显得有些忐忑和羞愧,羞愧是因为他们的大王早在几百年前就已修行成人,若不是因为那一年遇到一个女人而破了清修,他几乎认为大王定然会化蟒飞升为龙。
而他老九和其余的蛇族成员,虽然不遗余力的苦苦修行,但能突破的似乎除了老二老七之外再无其他。他老九也不过是最近才突破可以幻化成人,比起大王甚至老二老七,还是差了很多。但他心里实则是骄傲的。
起码他也算是个中翘楚的其中之一不是?这不,这才幻化成人,大王就将他从远荒深林的蛇族群里召唤来到了这繁华世界。
他想着就觉得无比兴奋,因为他听老七说人类是最美味的,他早就向往的地方啊!
“都是一群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