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篱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
段沉璧躬身歪着脖子看楚秋篱的表情,道:“你在气什么?气他羞辱你吗?其实为师觉得你对付旁人很有一套,毕竟今儿个没出人命,让我很是惊奇。”
楚秋篱眼中怒火未散,对着院门瞪了一眼。
段沉璧看着那裂开的椅子,问:“有锤子吗?我看着还能修。”
他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走进楚秋篱的卧房,搬了个椅子就直接坐了下来。楚秋篱忽然觉得让段沉璧坐沾了灰的椅子很是过意不去,他盯着那身不染尘埃的白衣,神色复杂。
段沉璧俯身拿起断了的椅子腿,玉冠束起的头就滑倒了袖子旁,黑白分明,显得手腕处更加单薄。楚秋篱默默递过锤子,席地而坐。
师尊肩膀很宽,低头接凳腿儿的神情很认真,肩下一寸是衣服上一个小小的配饰,上面刻着八卦的图阵,再往下,衣服收到腰间,更显得腰腹挺直有力,这是常年修炼锻体得来的。
楚秋篱正眼神飘忽,段沉璧忽然停下来,道:“为师这么辛苦地接椅子腿,你可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吗?”
楚秋篱抬眼,道:“做顿好的犒劳师尊?”
段沉璧皱皱眉,楚秋篱又道:“帮师尊打扫落索居?”
段沉璧皱眉更紧。
楚秋篱答不上来,陷入思索,该不会是要付银子?
正这么想着,段沉璧对着楚秋篱眉间弹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道:“我要你三天后打断陈天璞的腿!”
楚秋篱惊呆了。
原来段沉璧也这么讨厌陈天璞的吗?
晚上躺在床上,楚秋篱怎么也睡不着。他一直在想前世自己眼中的段沉璧和这一世的段沉璧,觉得一切都很匪夷所思。
总的来说,两世的段沉璧没有变的是那跳脱的性格。比如这辈子那人和前世一样的喜好、习惯,就像逗封炎的时候一直“毫不留情”
,给人难堪的时候云淡风轻。
但是在某些地方,却又和前世大不相同,比如前世从来不曾对自己疾言厉色的师尊,这辈子会在自己急着提升修为的时候以将自己逐出师门为由威胁自己,会在看到五青门染上是非的时候冷静地让自己分析局面,会在看到小辈欺压同门的时候命自己去报复回来。
总的来说,就是段沉璧变得“深沉”
了,是不是真的楚秋篱不好说,只是在自己眼中,熟悉的段沉璧添了几分捉摸不透的陌生。
但是对于打断陈天璞的腿的命令,惊讶是惊讶,自己也还是很想这么做的。
三日后,几乎所有五青门的弟子都来到了磋武场。楚秋篱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周围,现陈天璞在陈潇逸身边,小满站在自己后面,秦弦落紧握着秦关的手臂,像是把人硬拉来一样。
再看秦关的神色,他整个人瘦了好多,脸色苍白没有明显的血色,嘴角也没有往日那般和煦的笑容了。这是自那日自己将秦关从五青飞湍下救出后第二次见到他,前后的对比更加鲜明,楚秋篱皱了皱眉,他觉得秦关经过这样一件事后,就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灵气一样,变得萎靡不振起来。
连日修炼,楚秋篱没有得空去看看秦关,他不理解秦关为何被打击到这样的地步,想着得了闲一定要去好好劝劝这个师兄。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但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好好挥,不给师尊丢脸。
五青门的比试向来很公平,这次切磋,炼气入门的弟子就可以参加,按照修为的最低标准,在炼气以上的人,不管是元阴还是御灵,都只在同阶之间比试。炼气入门的弟子对炼气入门的弟子,御灵三阶的对御灵三阶,不会出现实力有差距的无悬念比试。
所以入场时,有一个青衣弟子在众多参加切磋的人中记录着每个人的修为阶段。楚秋篱按照段沉璧的意思,没有藏拙,报了自己已经修习完剔骨的境界,记录的弟子看他的眼神带了几分赞许,点点头离开了。
楚秋篱看到名单上面已经记录了秦关,修为是元阴四阶。
作为五青门中的天才,十五岁突破元阴三阶,如今已经到了四阶,的确是很让人艳羡的实力。
半个时辰后,每个参加比试的人修为全部记录在册,青衣弟子将名单交给段沉璧过目,底下站着的人皆是跃跃欲试,很想知道自己会遇上哪个对手。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比试名单也挂了出来。楚秋篱年纪小个子矮,挤不进去,就站在一边等人群散开,正着呆,却听见周围人讨论的声音忽然停下来,一抬头,见陈天璞面带古怪的神色向自己走来,直到快要贴上自己才站住,低声道:“小楚,你也不必为了自己的面子如此吧?真要是到了测灵鼓面前受了反噬,保不准命都没了。”
原来陈天璞以为自己是为了面子谎报了修为,来这里刻意刺激他的情绪。
楚秋篱撇开眼去,道:“多谢少主提醒。”
陈天璞哼了一声离开了,楚秋篱没有多余的表情,见人群已经散去,上前看了看自己的对手,名叫冯小艺。楚秋篱认真回想了一番这个人,现前世与他并无交集。
比试从炼气入门的弟子先开始,楚秋篱与冯小艺并排坐在等候区,因为自己的修为也不算高,所以位置还排在前列,冯小艺看他这般平静地看着台上弟子的比试,没有说话的意思,就主动开口道:“哎,你姓楚是吧,就是那个爱穿女装的小师弟吧?”
楚秋篱差点没有一拳呼过去。
这梗是过不去了吗?
五青门的同修们都这么八卦的吗?
冯小艺似乎没现楚秋篱拳头都硬了,继续没心没肺道:“那今儿个怎么没见你穿女装呢?”
楚秋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