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扇子著
时下洗衣机开始流行。
崇城人开始说起这个鲜玩意,筒子楼的公共水池向来是消息聚集地。嫂子们婶子们洗菜、洗衣服的时候会聊起各种小道消息,然后这些消息由经女人传给男人传到家家户户。
洗衣机就是目前公共水池最时髦的话题。
婶子们拿着洗衣板在水槽里一边用肥皂搓着衣服,一边掖了掖额头上的细小泡沫,流水自掉了些漆的水龙头上哗哗往下流,换着洗衣盆里的清水。
庄淑芬端着洗衣盆过去时,婶子们已经聊开来。
“,一按,就咕咚咕咚洗衣服,自己就会洗,说法是什么来着,”
邵大婶拍了拍流淌着肥皂水的洗衣板,“全自动”
“全自动”
小雷子妈半信半疑,自己就会洗的机器“这么神”
“那还能有假”
邵大婶铁板钉钉,她家老邵是厂长,经常在外省交流,还坐过飞机呢。八十年代,谁要是坐过飞机,吃过飞机餐,拿到过空姐赠送的小礼物,谁就足以让所有人艳羡。
“啥样的”
小雷子她妈手上满是泡沫,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机器能代替手呢是跟她们一样,这样搓衣服么。
“四四方方的,像个铁罐子。”
邵大婶想了想,说的有些含糊,具体得她也描述不出来,就这么些情况还是老邵透露给她的。老邵是厂长之一,能接触到厂里第一手消息,“这不是还没运到咱们厂吗到了就知道了。”
邵大婶用力一搓,掀起洗衣板,把盆子里的水换掉。
水槽里透明的水流猛的涨势一波。
“我跟我们老邵说了,这洗衣机一定得买”
“买了以后就再也不手洗了。”
天天洗衣服,累死她了,哪个女人愿意天天洗衣服他们大男人不知道洗衣服苦,但她晚上可是拧着老邵的耳朵说了。
“不买也得买”
庄淑芬已将换下来的衣服在洗衣盆里泡了十来分钟,她一直细细听着邵大婶和其他人的对话,听着听着也来了兴。
要说结婚前和结婚后最大的区别,就是结婚前她只想着自己一个人过好然后孝敬爸妈照顾姊妹,现在结婚后,她则是想把自己的小家搞好,把全家人小日子过好。
“不用手洗了”
庄淑芬也插话进来,问出她最感兴的点。
“不用”
邵大婶打着包票。
邵大婶举着自己的手指“看看,夏服少,好洗,可冬天呢,咱们女人的洗到手炸裂。”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海霞妈、小雷子妈心有余悸。
“是的是的,我这手,一到冬天半边就麻了。”
“一到冬天就冻。”
冻裂了手,还得在寒冬洗衣服,女人真是遭罪。
冬季衣服又厚又重被水一泡,跟又粗又硬的并棒子似得,冻僵了的手指更是不好使力。那个年代的人冬天往往手节龟裂,生冻疮,肿胀冻红。筒子楼的女性冬天冻手得不要太多,就这样还得继续在冰水下为一家人洗衣服。
庄淑芬也吃过这样的苦。
跟上山下乡,喂牛劳作一比,洗衣服不算什么,但是冬天冻人。
邵大婶喜气宣布“有了洗衣机,就再也不用咱手洗了。”
海霞妈心痒难耐,早就想问了“在哪买在哪买”
邵大婶衣服用力往洗衣板上一甩。
“买不到要靠厂里换。”
……
“买不到要靠厂里换。”
这话一出,可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八十年代物资分配有限,越是重要物资越不是想买就能买。
海霞家他爸是厂里人,把海霞他哥也搞进厂里了,但小雷子她妈一家四口,只有他爸算半个厂里的,不仅生,还不算是正式职工。
“是的是的,这电器很紧俏”
海霞妈喜气洋洋,她家亲戚多,也听到其他亲戚谈起过,“我三姑妈她家还是广州的,到处托人买都买不到”
婶子们一片啧啧声。
原来这么抢手。开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