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汗,巫医不在,儿子来给您喂药。”
竟是呼延海莫。
他怎么进来的?
“怎么是你?”
呼延约卓面露不悦,“巫医呢?”
呼延海逻没回来前,他不想让任何一个儿子近他的身,看到他的孱弱。
他也对此下了禁令,可呼延海莫是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正大光明地进来。”
呼延海莫含笑朝他靠近,皮靴在地上踏出踢踏声,在夜深人静时格外清晰,一种不安油然而生。
“守卫呢?大祭祀和巫医呢?”
呼延约卓警惕起来。
呼延海莫笑道:“守卫已被我控制了,至于巫医和大祭司,已经弃暗投明了。”
呼延约卓感到了危险,颤抖着唇角,瞪着他:“你……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
呼延海莫拖长了尾音,漫不经心道:
“取代你,当北戎的王。”
呼延约卓目眦欲裂,攥紧了拳头,怒视着他,几乎从牙关里迸出的几字。
“你要篡位?!”
“是又如何?”
呼延海莫将手中瓷碗递到他面前,汤药的气味他很熟悉,是呼延海逻每日都会派人送来的补药,因为宠信这个儿子,他从不疑有他。
可眼下,他却隐隐觉得不对劲了。
呼延海莫慢悠悠道:“想你早死当王的,可不只我一个。”
呼延约卓如遭雷劈,一把将药碗掀翻在地,“你说什么?”
哐当——
瓷碗碎在地上,碎片飞溅。
呼延海莫拍拍手叹道:“可惜了,这可是您最宠爱的海逻,亲自命人配制的药,无甚毒性,却能让您的身子在不知不觉间一日日地垮下去,如此,他也好早日登上王位。”
“逆子!”
呼延约卓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他气红了眼睛,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怒急攻心下,竟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鲜血喷溅,将帐幔、锦被染得鲜红一片,触目惊心。
呼延海莫却浑不在意,好似面前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宿仇。
他轻轻道:“父汗别气,我已替你报仇了,黄泉路上,他已早早在等您了。”
“你、你……”
听闻海逻已死,呼延约卓更是悲愤交加,多重刺激下,他又猛咳出一口心头血来,眼看就快不行了。
他垂着脑袋,气若游丝,用尽最后的力气控诉着:
“我当初……就不该对你手下留情……才埋下了……今日祸根,遭到了……神罚,神婆说得没错,你是天生异眼的不祥之物,是个杂种、怪物………”
“我不是杂种!”
呼延海莫平生最听不得这个词,尤其是从呼延约卓的口中说出。
他凭什么?
凭什么将他生出来,又要将他舍弃、残忍地抛下山崖毁灭?
受刺激的呼延海莫爆发了,瞪大的瞳孔在火烛耀熠下闪现出金蓝之色,有种骇人的凌厉。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要被你抛弃,被你毁去,受尽唾骂、白眼、嘲辱!又为什么,呼延海逻那个蠢货,却能被你放在掌心,护着捧着,视作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