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後……若是有緣,或許還可再會。
林雁一坐在窗前,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裡那個淡青色的小瓷瓶。
噬魂香粉除了可以催人情動之外,還能讓人誤將眼前之人看作自己的心上人。雖不知顧凌宇是否真有心上人,但昨夜看他那副模樣,想必是有的。
母親原本的計劃是,對顧凌宇使用噬魂香粉之後讓他陷入幻境,誤以為自己做過了什麼事情。這樣不管他的心上人是誰,第二天早晨醒過來,看到自己躺在林雁一的床上,必然都會覺得昨夜他是誤將林雁一看作了自己的心上人,從而犯下了大錯。
任渠椋雖大概是不怎麼喜歡林雁一這個徒兒,但有過那樣一段師徒之情,他又是一個剛正不阿,責任感極重之人,既還在泣露閣中,又見了這樣的事情,便定然不會允許始亂終棄之事發生。
如此一來,顧凌宇便別無選擇,只能娶了林雁一,除非他想和清瓊仙尊為敵。
林雁一不知道母親是否會知道是自己忤逆她的意願放走了顧凌宇,但再一次失敗,沒能抓住顧凌宇這個機會,母親一定會懲罰她的。
可是她已經不想去管了。
今天早晨的時候,任渠椋離開泣露閣之後,林雁一去了一趟任渠椋的房間。
她沒有想要進去的意思,原本也就只是想看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任渠椋會怎麼做而已。
可是還沒等她接近房門,整個房間便閃出了頗有敵意的白光——那是任渠椋的結界。
她的師尊,這是防著她呢。
可這又能怨誰?即便她是受了母親的指使,也的的確確做出了那些她所不齒的事情,的確在任渠椋面前丟盡了尊嚴。
任渠椋又不傻,怎麼會看不出來?
想來她的師尊打心底里,是十分瞧不起她的吧?
可是為了活下去,她又別無選擇。
六年不成功,她的好母親不想繼續在任渠椋身上浪費時間,便又給她物色了顧凌宇。而在這之前,她甚至和這位鼎鼎大名的魔尊連一面都沒有見過。
這個世上的每個人,任渠椋也好,顧凌宇也好,每個人都有所喜所惡,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只有她林雁一,生來便是父母的棋子,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
可是人終究是有七情六慾的。
林雁一知道自己是母親現下唯一的指望,即便自己忤逆了她的意思,母親也不會輕易要了她的性命,不過就是用她體內的五毒蠱懲罰她罷了。
只是棋子做的久了,偶爾便會想知道,自己做到什麼樣的程度,才會引得母親放棄了她這顆棋子呢?
若是被放棄了……她是否就能得到自由了呢?
正此時,房頂上的琉璃瓦突然傳來了輕微的響動。
這些年拜在任渠椋門下,林雁一其實一直都是隱藏著自己的修為的。如若不然,她的修為與任渠椋想比,也不會差得太多。因此,一有人落在屋頂上,林雁一便立即察覺了此人的氣息。
會是母親麼?
應當不會。
母親從來都是直接進入她的房間,從來不會這麼大張旗鼓地宣告自己的到來。
可她又實在想像不出,還能有誰這個時候來泣露閣是需要從屋頂走的了。
雖然有所察覺,但林雁一始終坐在窗前一動也不動,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半晌,屋頂上那人終於耐不住,先出了聲。
「美人都發現了我了,也不請我下來喝杯茶?」
是一個輕佻囂張的男人的聲音。
林雁一笑笑:「小女子雖不是這泣露閣的主人,一杯茶卻也是請得的。公子既然想喝,那便下來吧。」
而後,一個身著淺藍色錦衣,滿面風流的男人便翩翩落在了林雁一窗前,隨後摺扇一展,朝著林雁一微微一笑。
「門在那邊。」林雁一抬手一指,「公子自便吧。」
聞言,那男人饒有興地看了林雁一片刻:「尋常女子,若遇上了陌生男人,即便不大叫著躲開,也必然是要閉緊門窗的。美人竟這麼大方地請在下進去喝茶,真是好膽魄啊!」
林雁一也還報般莞爾一笑:「哪裡來的什麼膽魄。小女子雖身在深閨,桂掌門鼎鼎大名卻也是略有耳聞的。想來以桂掌門的身份,必是不會對小女子做些什麼的。」
她雖沒有見過桂江雨,但要問整個修真界誰人最是風流,無出其右。這人的氣質言談,當真叫人難以認錯。
桂江雨聞言,便也毫不客氣地便進入了林雁一的閨房。
顧凌宇清醒之後,盯著屋頂上浮誇的雕花木然了好久才微微回神,卻仍覺頭痛不已。
怎麼就一覺睡到了這個時候?
總記得自己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去做,是什麼來著?他昨晚又做了什麼?以及……
顧凌宇茫然地看向四周陌生的陳設。
泣露閣主給他安排的住處有這麼浮誇麼?怎麼感覺和他昨晚看到的不太一樣呢?
而且總感覺手上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麼東西。
顧凌宇穿衣下床,餘光往桌上一瞟,卻看到了一個閃著銀光的小東西——是鎖魔環。
他總算是想明白自己手上為什麼會感到空落落了。任渠椋之前說過,只要確定了林雁一安然無恙,便把這個東西取下來,如今說到做到了。